而此时的晋王府里,李治正听着幕僚的汇报。

  “王爷,李禄果然把外城营的人调走了,换了一批老兵进去。”

  幕僚低声禀报道。

  李治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意料之中。

  李禄虽然鲁莽,但护短得很,绝不会让外人染指他的嫡系。”

  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调走也好。

  那些人本就是弃子,能让李禄动起来,就算完成任务了。”

  幕僚一愣:

  “王爷的意思是......”

  “羽林卫这块骨头不好啃,硬来只会得不偿失。”

  李治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城外的禁军大营,

  “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羽林卫。”

  幕僚恍然大悟:

  “王爷是想拉拢禁军?”

  “不只是拉拢。”

  李治的眼神变得深邃,

  “我要让禁军的人知道,跟着李禄那个莽夫,不如跟着本王有前途。”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幕僚:

  “把这个交给禁军副统领,告诉他,本王知道他儿子在岭南犯的事,也知道怎么帮他摆平。”

  幕僚接过信,只见信封上印着个小小的“羽”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王爷连禁军副统领的家事都查得清清楚楚,这手段.....

  “去吧。”

  李治挥挥手,重新坐回榻上,拿起一本兵书。

  太极殿的偏殿里,李承乾看着隐杀送来的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李治与禁军副统领的往来,甚至连他们见面时说的每句话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倒是会挑人。”

  李承乾轻笑一声,

  “禁军副统领跟李禄向来不和,又有把柄在他手里,确实是个好棋子。”

  李一在一旁说道:

  “陛下,要不要提醒二殿下一声?”

  “不必。”

  李承乾摇摇头,

  “李禄吃点亏也好,让他知道,军帐里的阴谋诡计,比战场上的刀枪更难防。”

  他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纸页化为灰烬:

  “继续盯着。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禁军也搅得鸡犬不宁。”

  李一躬身退下,殿内只剩下李承乾一人。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这个九弟,果然没让他失望。

  只是不知,当李治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长安的暗流,比盛夏的暴雨来得更急。

  先是禁军副统领突然被人举报“贪墨军饷”,证据确凿,被打入了天牢。

  紧接着,羽林卫左营发生“兵变”,几个被调防过去的士兵试图抢夺军械库,被李禄当场斩杀。

  两件事接连发生,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搅动军心,可偏偏抓不到任何把柄。

  “父皇,禁军副统领贪墨一事,疑点重重。”

  早朝上,李福出列奏报,

  “据查,举报信是匿名的,而所谓的‘证据’,也是有人故意放在他书房的。”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那福儿觉得,是谁在背后搞鬼?”

  李福一怔,他没想到陛下会直接问出来,顿了顿道:

  “儿臣......儿臣不敢妄议。

  但此事关乎禁军稳定,还请父皇彻查。”

  “查?”

  李治从队列中走出,躬身道,

  “大殿下有所不知,禁军副统领贪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如今有人举报,反倒是件好事,正好整肃军纪。”

  他看向李承乾:

  “陛下,依臣弟看,此事不必深究,当务之急是选出新的副统领,稳定禁军军心。”

  “晋王说得有理。”

  立刻有几个官员附和道,

  “禁军乃国之根本,不可一日无主。”

  李禄气得脸色铁青,刚想反驳,却被李福暗中拉住。

  他知道,李治这是故意转移话题,想把水搅浑。

  李承乾看着下方争论不休的群臣,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既然如此,那就由兵部牵头,选出新的副统领。

  至于贪墨一案就交给刑部,慢慢查。”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群臣不敢再多言,纷纷躬身领命。

  散朝后,李禄气冲冲地闯进户部:

  “大哥,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那分明就是李治搞的鬼!

  他把禁军副统领拉下马,就是想安插自己的人!”

  “我知道。”

  李福正在整理卷宗,头也没抬,

  “但我们没有证据。

  在朝堂上跟他吵,只会让父皇觉得我们沉不住气。”

  他放下笔,看着李禄:

  “你以为父皇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等什么时机?”

  李禄一脸的不解。

  “等李治自己露出马脚。”

  李福的声音低沉,

  “他越是急躁,越是想掌控禁军,就越容易出错。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别给他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羽林卫那边要加强防备,尤其是军械库和粮仓,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李禄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憋着气,但也知道李福说得对。

  而此时的晋王府里,李治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

  铜镜里的人笑容温和,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王爷,兵部那边传来消息,新的禁军副统领,可能会是李将军的人。”

  幕僚低声道。

  李治拿起玉佩,系在腰间:

  “李绩?他倒是会选。”

  李绩是开国老将,在军中威望极高,又向来中立,让他的人当副统领,确实挑不出错处。

  “看来,陛下还是信不过我。”

  李治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王爷不必忧心。”

  幕僚说道,

  “就算副统领是李将军的人,我们在禁军中安插的人还在,只要慢慢经营,迟早能......”

  “太慢了。”

  李治直接打断了他,

  “本王等不及了。”

  他转身看向窗外,长安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李福和李禄已经盯上我们了,再不动手,就只能坐以待毙。”

  幕僚一愣:“王爷想......”

  “听风楼和隐杀。”

  李治冷声说道,

  “陛下能靠它们掌控全局,本王为什么不能?”

  幕僚脸色一变:

  “王爷是想动它们?”

  “动?”

  李治笑了,

  “太麻烦。本王要的是,让它们为我所用。”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看似普通的诗集,里面夹着一张名单:

  “这些人,是听风楼在长安的眼线。

  你去办,让他们‘归顺’本王。”

  幕僚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手忍不住发抖:

  “王爷,听风楼背后是陛下,动他们太危险了。”

  “危险?”

  李治转过身,眼神锐利,

  “在这长安城里,做什么不危险?

  要么踩着刀尖往上爬,要么掉下去摔死,你选哪个?”

  幕僚咬了咬牙,躬身道:

  “属下遵令。”

  看着幕僚离去的背影,李治重新拿起诗集,指尖划过书页上的诗句,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

  李承乾,你以为靠听风楼和隐杀就能高枕无忧吗?

  你能掌控的,本王也能。

  等本王把你的眼睛和耳朵都变成我的,看你还怎么冷眼旁观。

  太极殿里,李承乾正看着听风楼最新送来的情报,上面写着李治派人接触听风楼眼线的事。

  “他倒是敢想。”

  李承乾将情报放在案上,对李一说道,

  “让听风楼的人‘配合’一下,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

  李一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给他点甜头。”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让他以为自己真的能掌控一切。

  只有让他飞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越疼。”

  王德恍然大悟,连忙躬身退下。

  殿外的夜风吹起窗帘,带着一丝凉意。

  李承乾望着窗外的星空,那里有一颗星星异常明亮,却也异常孤傲。

  他这个九弟,果然没让他失望。

  只是这最后的疯狂,终究是徒劳。

  这场游戏,快要到收场的时候了。

  而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该准备好,给这场闹剧,画上一个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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