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一听,也紧张起来,劝道:“小姐?要不咱们先在外面客栈住几日?”

  崔玉双刚要开口说什么,这时候崔忘年和孙氏得到崔玉双回来了的消息,疾奔过来。

  崔忘年边往这边来,边骂骂咧咧。

  “你个逆女,可算是知道回来了?”

  “你还有胆子回来?”

  已经被看到了,崔玉双更不可能离开了。

  其实,她也本没打算离开。

  理了理衣襟,淡定自若地等着那二人怒气冲冲的走近。

  老管家和阿芙一见这架势,都为崔玉双捏了把冷汗。

  甚至阿芙下意识就护在了崔玉双前面。

  崔玉双想拉开阿芙,已经来不及。

  崔忘年的一巴掌已经扇在阿芙脸上,把人扇倒在地。

  紧接着上前两步,又要扇在崔玉双耳光。

  被崔玉双眼疾手快躲过。

  这么一躲,崔忘年更来气。

  “逆女!你还敢躲了?岂有此理!”

  骂完崔玉双,见到身后的孙氏也到了近前。

  那巴掌又朝着孙氏而去。

  孙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无故挨打,捂着脸泪水涟涟:“老爷?是玉双这丫头惹您生气,你为何打我?”

  “打你还冤了?这不都是你这个无知妇人教出来的好女儿吗?”

  “把老子扔在路上自己跑了,还躲出去好几日,一个姑娘家的几日不在府中,谁知道这清白还有没有?!”

  当父亲上来就质疑自己女儿清白没了,这话听得老管家都拧了眉。

  心中唉声叹气。

  他跟了崔家三代人,直到崔忘年这一代,他是看着一代不如一代的。

  一股悲凉涌上心来。

  崔忘年和孙氏也曾“恩爱”过,现今却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可悲,可叹!

  可宋管家更觉得这都是造孽,报应到了。

  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开口想替大小姐崔玉双辩驳两句。

  谁知听了崔忘年这话,孙氏把挨巴掌的火气,立即就对准了崔玉双。

  “啪!”

  上一个崔忘年的巴掌,崔玉躲过了。

  这次孙氏的巴掌,她动作慢了一步,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孙氏留着涂了丹蔻的长指甲。

  巴掌打下来,直接在崔玉双白嫩的脸蛋上,划下了三条血印子。

  老管家忍不住,哎呦叫唤出声:“夫人!大小姐是女娃子,脸上留了伤,往后可如何嫁人啊?!”

  “可不能再打了呀!”

  闻言,孙氏扬起的第二巴掌,瞬时顿住。

  对,不能伤了脸,伤了脸聘礼就要不上价了。

  “那就罚她去跪祠堂,什么时候老爷气消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谁也不准送吃的喝的。”

  “等你父亲消气后,我就带着你去相看人家,尽快嫁出去算了。”

  孙氏怨毒地瞪着崔玉双,这眼神像是恨极了她,让崔玉双又惊又是不解。

  难道她做的事,被母亲发现了?

  刚这样想着,崔忘年肥胖的身子就直愣愣地栽倒下去。

  “老爷?老爷!”

  一时间大家手忙脚乱,但因着府内月银拖欠等诸多苛待,下人们都不知道跑哪里去偷懒了。

  更何况,孙氏为了减少开支,打发卖掉了不少奴婢家丁。

  府内能用的人,现在是少之又少。

  喊人都喊不到。

  再加上崔忘年又胖,老管家年迈搬不动,孙氏几个女流之辈更是搬不动。

  崔忘年足足被晾在庭院地上半个时辰,才被抬进屋里。

  这大冬天的。

  当夜直接发起了高烧。

  崔府简直是鸡飞狗跳。

  崔玉双被罚跪在祠堂,旁边是阿芙一同受罚。

  晚膳当真是没人给她们送吃食,连口水都没有。

  听着外面院中吵吵嚷嚷的声音,阿芙有气无力叹气。

  “大小姐,之前夫人对您也不至于这样啊,以往就算是偏心少爷,又偏心三小姐,可......”

  接下的话阿芙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刚刚一回忆,才发现,以往孙氏对大小姐也没好到哪里去。

  大小姐嘴硬不会哄人,自小就不如能说会撒娇的三小姐讨孙氏欢心。

  崔府条件好的时候,孙氏倒也是会给大小姐做新衣和首饰,但都会是三小姐挑剩的才会轮到大小姐。

  现在府内都快家徒四壁了,孙氏原先的那点“好”,更是不见了。

  “小姐,等方公子来下聘,日子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的。”崔玉双笑,届时崔府也将会不存在了。

  这样一个会拖累到人骨头都不剩的家,留着只会让她日子越发艰难。

  待到院内再无动静,已是后半夜。

  折腾了半夜,府内人睡得都很熟,就连为数不多零零散散几个值夜的府内护卫,都靠着墙在打盹。

  崔玉双推开祠堂的门,悄悄去了崔忘年的书房......

  ......

  翌日。

  宫中下旨,三日后,宫中宴会,款待越国使臣。

  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

  宋府虽然有个一品国公爷的爵位,但宋慕白并未在朝为官。

  说白了就是有爵无官,只是个领取禄米的闲散爵爷。

  所以这次,宋府并未接到入宫的旨意。

  宋今瑶也乐得清闲,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若无必要,她是万万不愿意去的。

  只是,她知道,这场宫宴上,越国将会同老皇帝谈和亲之事。

  算计永嘉郡主去和亲,只能依仗几位舅舅和顾大人了。

  晌午过后,她特意去了趟顾府,跟郑氏在一起,二人又对计划商量了一番,直到昏时,才从顾府离开。

  冬季的天总是黑的比较早。

  回来的时候。

  宋今瑶为了赶在晚膳前回府,让车夫张伯抄了近道。

  路过长公主府后门的时候,风吹动窗幔那一瞬,突见有两个小厮打扮的人,从里面抬出个裹着的草席出来。

  随之耳边就响起秋菱压抑恐惧的惊呼。

  “夫人,那草席裹着的是一具尸体!”

  闻言,宋今瑶也是心中一紧,掀了窗幔一角看过去。

  就见那两个小厮正把草席往一匹马拉着的板车上抬。

  今日的风有些大,抬尸的小厮动作也有些粗鲁。

  草席被放到板车上那一刻,松散开来。

  露出一张熟悉苍白死气的脸。

  “夫,夫人!那,那是,是崔三小姐!”

  白霜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今瑶蓦地放下窗幔,低声吩咐车夫张伯和白霜几人:“走,不要多管闲事,谁也别出声,装作没看见。”

  虽说长公主府经常会有尸体被抬出,但崔玉珍怎么说也是谢知舟的正妻。

  如今以草席裹身被扔出去,一定是死的蹊跷或是不光彩。

  若是被长公主府的人发现她们看到了这一幕,少不得会招来麻烦。

  回到府内。

  宋今瑶想了想,还是命丫鬟把崔玉窈唤来了。

  “玉窈,崔玉珍死了。”

  闻言,崔玉窈并无诧异,宋今瑶一见这神态,顿时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嗯。”崔玉窈神色复杂,点头,又道:“刚刚母亲回来前,崔玉双托府内丫鬟给儿媳送来了一封信,说是长公主府的人往崔府送了三万两银子过去......”

  一听这话,宋今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三万两,换崔忘年和孙氏对崔玉珍的死,不追究。

  呵......

  这崔忘年二人,还真是心狠!

  收了女儿的买命钱,连口棺材都没给出。

  “你同崔家断亲,是对的!”宋今瑶唏嘘道。

  若是崔玉窈没和崔家断了关系,怕是今日崔玉珍的结局,就是崔玉窈的。

  她这嫁进去长公主府才多久啊!

  崔玉窈也有些后怕。

  也很庆幸,当初能有勇气以毁容的风险,脱离崔家那个魔窟。

  想到什么,宋今瑶让人喊来了宋管家。

  她神色沉沉,吩咐道:“往后崔忘年和孙氏若是来咱们府,一律打出去,知道吗?绝不能放进来。”

  宋管家闻言,看了眼崔玉窈。

  崔大人来这里,多半也是找四少夫人,夫人当面这么吩咐,四少夫人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上次崔忘年那个老东西来府中闹,他也是作势哄人,并没真的动手。

  就是顾忌着四少夫人的脸面,毕竟就算是断亲了,也还是四少夫人的生父。

  看出了宋管家的顾虑,崔玉窈直接开口:“宋管家,听母亲的,他们若是敢来,你只管喊府内护卫动真格的打就是了。”

  这次,宋管家应的很干脆:“成!老奴早就想打那丫的了!”

  说罢,小跑着去通知门卫小厮。

  喝了两口茶,宋今瑶随口问道:“玉窈,你可知崔玉珍的死因?”

  “听说是染了花柳之类的脏病......”

  “噗!”

  宋今瑶一口茶喷了出来。

  “谢知舟不是对女人很挑剔吗?怎么会?”

  宋今瑶说着,回忆着以前差点算计上老四的那个打铁的小姑娘,好似说过,谢知舟虽好女色,但只喜欢未经人事的。

  那怎么会染上这种病?

  那崔玉珍都死了,谢知舟离死也该不远了吧?

  崔玉窈脸色有些不自然,她还未和宋川圆房,谈起这种事,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母亲既然问了,她只能忍着脸红回道:“儿媳也是听说,说楼里的姑娘有很多方法,让自己看上去是第一次。”

  “......”宋今瑶无言。

  是了,她怎么会忘了这茬呢。

  当初老二那个白眼狼,不就是被楼里头牌绾月桃这样骗了的吗。

  很快,入了夜。

  三更响。

  夜空漆黑如墨。

  秦府府内宅院的灯都熄灭了。

  宋慕白一身夜行衣,悄悄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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