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程静翕的提醒,叶怀瑜混乱不堪的思绪得以重新梳理,视线再次集中暗中探看时,便又瞧出了新的线索来。

  而不待他说,程静翕那边就率先一步道:“这里面只有那么几个人讲的不是我大昭通用之语,其余人基本可以断定不是从外面来的。”

  黑暗中叶怀瑜的眼中闪过赞许,点点头道:“确实,如果这么多人都是从外面进来的,父亲那边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回。”

  “所以,”程静翕凝神猜测,“他们这次只是过来探路?”

  “不好说,”叶怀瑜摇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目的也太过单纯了些。”

  而且,若真只是探路,为什么他们能把路探到了这里来?这里并不是去上京的必经之路,甚至可以说是绕道而行了。

  如果有人说他们目的单纯,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的。

  程静翕问完那句话后可能也觉得自己那个分析太过片面,便也闭上了嘴,没再就这个话题发表什么意见。

  一番悄声讨论过后,两人都明白此时此刻断不可轻举妄动,里面那几个人看样子不过就是先遣兵,杀了其实作用不大,背后运筹帷幄之人大可以丢之弃之,再派多几个人过来。

  离开老宅后,两人一路摸到了一户人家,家里原来的主人白日里被杀了,尸体横陈在院落当中,程静翕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跟随叶怀瑜往屋子里走。

  “别怕,就算他们最后化成了厉鬼,回来找的也不会是我们。”

  程静翕抿唇道:“可若非是因为我们,他们也不会命丧黄泉。”

  叶怀瑜不置可否,没有出言回应她,而是在锅灶旁随手翻出了一些已经干了的玉米面馍馍,转身递给程静翕,“将就着吃一些,我们好有力气回上京。”

  程静翕此时也是饥肠辘辘,就算是给她吃残羹剩饭想必也能吃出满汉全席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心里对着老房子念叨了一会后,这才往嘴里送。

  只是咬下去的一瞬,她差点没哭出来。

  她是饿坏了没错,可这馍馍也太硬了些。

  正想着,叶怀瑜不知又从哪翻出了一些冷水,心有所感似的舀了一瓢放进她手中,“就着吃,能软一点。”

  程静翕无声一叹,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填。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问,“还要在这等着看这群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吗?”

  “等也没用,我们势单力孤,况且现在即使想往上京传信都不知该如何传,通过什么途径,还有一点你也知道,”叶怀瑜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有些艰难,“老宅中的除了不讲大昭通用语的几个人,其余的都应该是本土之人,那群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和临时征集的大不相同,所以,即使我们知道他们在这里有异动将信传回去了,也保不齐消息最后会到了谁的手里,或者被谁拦截。”

  叶怀瑜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上京眼下看似一片祥和,实际上暗地里却早有人偷偷连通外敌,否则他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大昭境内,且身边还有军营里可用的兵将。

  他们在京中定然是有内应的。

  而这内应尚且没露头,根本无从知晓是谁。

  程静翕垂眸沉默,没有再说话。

  其实叶怀瑜心中是有个大致猜测的,可凡事讲求证据,况且这种株连九族之事他不可能贸贸然的揭发,万一弄错了,将会铸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与程静翕清明回乡下扫墓之事究竟是谁透露的?

  缘何一路过来时没什么事情,反倒至离开回京之日在半路杀了出来?他们是如何知道他夫妻二人是何时启程的?走的又是什么路线?

  叶怀瑜猛地想起白日里那个突然冲到他面前企图袭击程静翕的护卫装扮的男人。

  是了,帅府护卫的里子烂了,被人安插进了奸细!

  可究竟是谁能那般神通广大,竟能将人神鬼不知的送进护卫当中且丝毫没有引起察觉?

  而他的大哥叶怀信只呆了一日便匆匆启程赶回,说是京中出现了紧急事务,要他回去商议,临走前,带走一半护卫。

  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他携妻儿这一路回去,虽不见得会遇到难以预料的危险,可以防万一总不会有错。

  然而发生的桩桩件件看似都是那般的碰巧且合理地撞在一起,但谁又能真的确定,那些合理的巧合不是人为而成的?

  若这件事真的有他掺和在其中,那么他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主导还是个中间牵线搭桥的?不过以他今时今日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不可能光是牵个线那么简单。

  他一直有意避免与家中两位在朝为官的兄长有太多交集,若非必要,真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可他们却三番五次的与他为难,他顾念着亲情不与他们一般计较,想不到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变本加厉。

  一次次让他陷入危险境地,从前还只是小打小闹尚可当作是挠痒痒一般,现在却是真刀真枪想直接要他的性命,上一回安渠县剿匪就叫他险些返不了上京,这一次更是差点买一送一搭上了程静翕的命。

  如果说先前那一次他还不太能看得清背后黑手可能是谁,那加上这一次,就足以够条件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判断。

  被他弄死的那个情报贩子定然是给叶怀信传消息去的。

  听碧儿说在他出门的期间,黑猫大宝曾经来到了他的院子,将程静翕吓了个半死,当然抛开程静翕这边的弄虚作假暂且不说,大宝出现在他的院子,是碰巧,也不是碰巧。

  他当然知道大宝一直被关在厢房当中养着,若非有人开门不小心让它钻了空子,它是断不会自己溜门撬锁出来的。

  那么究竟是谁开的门,不言而喻。

  也许是叶怀瑾和叶怀信在厢房中有过什么交谈,也许是叶怀瑾和别人在那里面有过什么交谈。

  不过结合那天他在安渠县那边的遭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由此也可以确定,安渠县之前袭击他们的那一伙人,和叶怀信不无关系。

  但有一点还十分可疑,他们收钱办事,可谁会蠢到把钱都带在身上而非妥善保管?一个是蠢,三五个甚至一窝人都这样,就很难不让人怀疑了。

  他们好像有意在告诉他,他们是收了谁的钱的,不过雇主是谁,且自己想去罢!

  他以为他们会顾忌帅府众人而不会将事情做到太绝,毕竟还有妻儿老小尚需养护,可是他错了,他低估了他们的疯狂与贪婪程度。

  他们眼中只有自己,其他都是无足轻重的。

  但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让他们突然加快了步伐?因为新帝主理朝政吗?还是因为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令满上京哗然的集体砍头事件?

  程静恒让叶怀瑾做了监斩官,是倚重还是有意?

  如果是后者,那催化剂就是它了。

  只是单单他两个兄长是很难成就这件事的,那么京中除了他们,还有谁是牵头人?

  那日父亲生日寿宴,来的人官职高低参差不齐,他只知其中多半是站在兄长这边的,可那都是些拥趸一类的人,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撼动朝政。

  叶怀瑜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他怎么把她给忘了!

  父亲生日宴后,她曾在帅府住了那么久!

  慕柔姝,慕家,慕丞相。

  叶怀信之所以能在朝中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离不开慕丞相的有意栽培。

  而丞相大人却一直不太喜欢叶怀瑾,在他仕途之上也从未给过什么帮助,叶怀瑾年轻之时很有一股犟劲儿,非要靠一己之力闯出一片天地来,然而最后还是被涉世未深的天真所打败,不得不求助母亲,让她给想办法。

  母亲动用娘家关系,给叶怀瑾物色了许多大臣家的爱女,最后相中了袁氏,两人喜结连理。

  据说两人当时见面就选在礼部尚书袁大人家中,而那会十分碰巧的,丞相慕大人也在府上小坐。

  这其中到底有何关联,细说起来就多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表面剑拔弩张之下,藏着怎样一颗殊途同归的心?

  也许从很早时候起,有人的心就已经分出了一个枝杈,那枝杈开始很小,可随着养分不断供应,枝杈便十分努力地长得越发粗壮,直至枝繁叶茂,盖过了本心。

  六年前,先帝的身子已经渐渐到了暮年,不大能担得住每日里的起居安排,有时连早朝都省了。

  晃晃悠悠的挺过三年,及至程静恒登基即位,慕丞相作为辅政大臣肩上的担子随之就更重了一些。

  先帝临了点了程静翕封为嘉悦公主,并做主她的婚事,下嫁进帅府,成为他叶怀瑜的妻子。

  在他的印象中,抛开主理国家之事,先帝是个待人十分温和之人,不太可能做出强买强卖的事来,可他做了。

  先帝去时都想了什么呢?

  也许油尽灯枯,连举手都十分费力的时候,他看着年仅九岁的程静恒,似乎已经遇见了即将到来的一切。

  所以他为他谋划道路,用了程静翕的婚事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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