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慕轩坐在铜镜前梳妆的样子映入脑海,刘雁心中一惊——那支木兰花紫玉簪怎么不见了?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唯一遗物,小姐将它细心封存多年,今日及笄才戴上。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被老爷收走了?那样也好,只是……老爷是忘了今日是小姐的及笄日吗?唉……

  阴山距京都颇远,一路走走停停,林慕轩的情况时好时坏,不过并无大碍。刘嬷嬷提心吊胆地照顾了她一路,一颗心随着马车颠簸起伏。

  一个月后到了阴山脚下,上山只能走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径,石径宽度只容一人,隐藏在蓊蓊郁郁的翠林中,末端似消失在浓雾层云中。

  林父让车夫驾车回去,带着两个侍卫轮流背着林慕轩上山,山路陡峭,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当天下午攀到山顶,刘嬷嬷累得气喘吁吁,两位年轻侍卫也有些吃不消。

  林父肃着脸率先推开竹门,意料之外地见到了自己曾经的门客,此人竟已斩断尘缘、皈依佛门。当年的政斗腥风血雨,林父于他有救命之恩,听说来意后立刻为他们引荐了忘尘大师。

  忘尘大师每日为林慕轩针灸,并让刘嬷嬷每日帮她进行药浴。来阴山已经快一年了,林慕轩的气色越来越好,脉象也稳定,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刘嬷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是以林慕轩尽管已昏睡一年多,但看起来仍旧精致清丽,像个娇俏的瓷娃娃。

  林父每日都来看望女儿,但也仅仅是站在她榻前凝视她一会儿,其他时候都与忘尘大师下棋品茶、谈佛论道,两人俨然结成了忘年交。

  ……

  ……

  静静地听着刘嬷嬷娓娓道来,我只觉得唏嘘不已——看来这位林慕轩也如我一般长睡不醒。值得庆幸的是,她虽然命运多舛,但有刘嬷嬷给予她无私的母爱。也正是因为有刘嬷嬷温暖她幼小的心灵,这个孩子才不至于因为身处逆境而变得性格扭曲、愤世嫉俗。

  看着眼前与母亲年纪相当的慈容,我不禁对她生出许多好感,说话的语气也下意识地温柔许多。

  “嬷嬷,为了你家小姐,你一直都没有成家吗?”我托腮问道。

  刘嬷嬷轻轻笑起来,注视着我的目光温柔又慈爱:“嬷嬷这一生只想陪伴小姐左右,看着小姐觅得如意郎君,将来子孙绕膝,一世平安喜乐。”

  我说不出话来,这段似曾相识的话令我瞬间哽咽——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一心认为她是想将我嫁出去了,于是怒气冲冲地说此生不嫁,永远陪在她身边扰她清净。现在想来却别有一番意味,或许每个母亲的愿望都是如此简单而纯朴吧。

  我主动将手搭在刘嬷嬷枯瘦的双手上,“嬷嬷,扶我起来坐一会儿吧。”她依言,将手环在我背上,轻轻托我坐起来。

  温暖的触感让我再次有了落泪的冲动,于是我垂眸轻笑:“嬷嬷,我不疼,你用力我也不会疼的。”

  见我笑得灿烂,刘嬷嬷呆怔了一瞬。唉,以前的林慕轩是有多不苟言笑啊?

  刘嬷嬷搬来凳子坐在我旁边,开始替我按摩,手法熟练,力道适中。

  “嬷嬷,你是不是天天都为我按摩?”

  “老奴天天盼着小姐醒来。忘尘大师送我穴位图,教我按摩手法。只要能帮助小姐康复,做这些小事不算什么。”

  “很舒服,谢谢您。”我轻轻眯上眼,开始活动颈部,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竹影斑驳,蝉鸣声更加悠远,听起来有些慵懒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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