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清脆的碰撞声,惊堂木砸落在地上,太岁楼里的邪祟们面面相觑。

  中极教主?

  那是什么?

  邪祟们茫然,都觉得这个尊号似乎有些耳熟,似乎来自遥远的、已不可追寻的旧世,

  但旧世万千,却又都记不清晰,也想不起何为中极教主。

  只是在听见此号时,心头会不自主的颤上一颤。

  太岁楼陷入死寂,

  匍匐的崔氏族老大气不敢喘,诸葛余一和司马誓都紧绷着身子,在思索【中极教主】这四个字。

  至于说书的太岁老爷。

  他额头上滑落下汗水,一滴,一滴,又一滴。

  “有意思。”

  张福生轻飘飘的开口:

  “太岁老爷不是说,半点旧世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怎见着,却还知道我这么个中极教主?”

  他披着玄衣,戴着铜面,踱步走上前去,上下打量着汗流浃背的太岁老爷,笑眯眯开口:

  “所以,你口中的太岁君在哪?”

  一片死寂中,太岁楼的木门忽的关拢,楼里负责迎来送往的店小二缩在了角落,

  气息堪比伪尊者的掌柜悄然往二楼上走。

  张福生倒也没有理会这些小动作,只是上下打量着所谓的太岁老爷。

  他瞥了眼崔氏族老,这家伙脸上满是苍白惶恐,显然也不知道这所谓灰色地域的大人物,

  赫然就是冥土中的一员.估摸着,崔族老也是在拜见太岁老爷后,被强行带来这里的。

  至于这个太岁老爷?

  模样看上去倒是普普通通,并不像是旁边穿红嫁衣和身上淌着浊水的邪祟,

  山羊胡,灰色长衫,眉眼鼻口俱全,活脱脱就和古代的说书先生一般无二,

  真要说不同,那也是对方的气息。

  学会【斗转星移】后,张福生本就对周天星斗极为敏锐,此刻洞悉,只觉着这说书人的身上,便沾染不少星斗气味。

  星斗,太岁.

  莫非是天干地支的六十位太岁神之一?

  若是,那个太岁君是否就是统御六十太岁神的值年太岁星君?

  思绪辗转间,

  对面的太岁老爷终究是承不住张福生的凝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恰从崔氏族老的背上踩下。

  他呼吸微促,声音干涩:

  “阁下看来通晓古今,但有些名讳,是有大禁忌、大忌讳的,如此冒犯,恐遭灾劫!”

  太岁老爷说话客气了许多,不管眼前人是谁,既然能知晓罗酆和中极教主,

  那就绝不简单!

  且知道,还敢冒其名号?

  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是艺高人胆大的真正强人!

  太岁老爷觉得是后者。

  至于会不会真的是中极教主怎么可能!

  深吸一口气,

  太岁老爷弯腰捡起地上的济宁汤姆,再度凝视向玄衣铜面的神秘人,

  他沉声道:

  “我也不继续去追问您是谁,既然通晓古今,想来与我们是一类人。”

  “或许,是当年从冥土中走出去的?”

  听着太岁的话,张福生挑了挑眉头,一类人?从冥土中走出去的?

  他环顾,看着岁月气息都很厚重,大概率是从旧世留存下来的邪祟们,心头若有所思。

  这冥土,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不一般。

  莫非

  冥土保全了一部分旧世生灵?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张福生瞳孔微微一缩,当即开口问道:

  “你自号太岁老爷,头顶又有一位太岁君。”

  “那我且问你,你是六十太岁中的哪一个?”

  此话一出,

  太岁楼中的其他人、其他邪祟依旧懵懂,依旧不明所以,太岁老爷却再度色变,后退数步。

  他死死凝视着玄衣铜面,在沉默良久后,干涩开口:

  “甲子太岁!”

  张福生心道果然,旋而含笑道:

  “甲子太岁,岁在甲子,六十太岁神之首啊.引路吧,带我们去见见那位太岁君。”

  六十位太岁神,便是在天干地支的纪年法中,用以标记年份的体系,六十年为一循环,

  六十位太岁神,便都轮值各自对应的那一年,如甲子太岁,对应的便是甲子年。

  甲子年,算是极为有名的了——黄巾军的领袖张角,当时便是在甲子年起义,

  于是才有了那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又是伴随良久的沉默过后。

  甲子太岁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做请:

  “几位请跟我来吧”

  缓了缓,他又对一旁的邪祟们吩咐:

  “这个活人不要伤了,给他他要的名单,然后放走就是。”

  邪祟们毕恭毕敬的点头。

  ………………

  浮空岛上。

  “那丫头怎么还没完祭?”

  源起点研究总院,老院长摩挲着一根青黑色的木杖,看着总院最底层,被重重迭迭大阵所镇压着的漆黑事物。

  身旁,有老妪蹙眉开口:

  “小飞鸟那丫头,天资卓绝,你便将她一个人丢子了那个什么阴长安?”

  老人苦笑了一声:

  “我也是迫不得已,但我让她行大祭,给了她祭盘,可以将这恐怖存在召临过去.”

  他抬手指了指法阵中镇压着的漆黑事物,又指了指其上缭绕的点滴光华:

  “此光依旧在,说明小丫头依旧在执行大祭,便就还无碍.但我不明白,为何这么久过去,祭阵还没完成?”

  听着老人的话,

  老妪也上下打量着法阵中的漆黑事物,沉吟片刻后,这才开口:

  “兴许你们对这尊至高生命的研究,还不透彻,要不要上报议长?”

  “上报过了。”

  黄牙老头摇了摇脑袋:

  “议长没有给出任何指示.这玩意,可是冥土中最为恐怖的存在啊。”

  缓了缓,他揉了揉眉心,话锋一转:

  “对了,听闻你们截教最近收了两个了不得的天骄?”

  老妪脸上这才浮现出笑容来,嗯了一声:

  “是我徒儿,都和不得了,一个佛性深厚到不可思议,还有一个则为天生的先天之躯。”

  黄牙老头若有所思:

  “佛性深厚?你们截教要这样的人干嘛?莫非,是想要针对那位世尊如来?”

  老妪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截教教意,是万事万物截取一线生机,自然也包容万千,邪祟入得我教,佛徒也入得我教。”

  缓了缓,

  老妪继续道:

  “只是她俩目前还没通过最后的考验,我打算到时候将她们丢去冥土,能活下来,便可为我截教真传。”

  黄牙老头静静听着,没有开腔,似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许久,

  他叹息一声:

  “你们啊,是联邦为数不多的正神教派,做事还是不要那么偏激的好。”

  “收徒弟,哪里有让徒弟先过一趟生死关的?”

  说着,

  黄牙老头摩挲着下巴,继续道:

  “说起来,根据我们的研究、测算,冥土的极限范围大抵已然明了,我打算尝试将冥土逆临现实。”

  说话间,眼前的虚幻屏幕中勾勒出冥土的地貌图来,

  老妪看去,整座冥土呈现出的并非是大陆状,而是歪歪扭扭的长条状,如似一条长蛇。

  她指了指蛇头的部分:

  “这个红点,就是中极城和九幽关?”

  “没错。”

  黄牙老头颔首,低沉道:

  “中极城神秘莫测,从这恐怖至高生命的话来看,谁能入主中极城,谁就能执掌冥土。”

  缓了缓,

  他眼中闪过凝色:

  “而根据测算,中极城将开了.只要联邦能执掌冥土,到时候,凭冥土来对抗即将降临的异维度,或许可以使联邦再多存续几万年。”

  低沉声回荡在这处地下空间中,

  老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失神道:

  “这就是你和九位司长,给联邦寻找到的一线生机?”

  呼了口浊气,她眯起眼睛,凝视着法阵中的恐怖至高生命,继续道:

  “不过,就算真有这么一天,谁来入主中极城?”

  “怕是我们内部要先将狗脑子都给打出来!”

  听着她的话,

  黄牙老头先是沉默,旋而平静开口:

  “大议长闭关不出,大司长镇压六道大狱,也从不走出。”

  “我打算提议,将这一千年的十望之角逐,就放在冥土。”

  老妪挑眉,忽似想到了什么,惊动侧目:

  “等等,你的意思是,中极城这两个月就要开启了??”

  黄牙老头纳闷道:

  “我不是说了吗,根据测算,中极城最近就能开”

  老妪张了张嘴,苦笑道:

  “我还以为你说的最近,是最近几十年。”

  黄牙老头翻了个白眼,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有研究员匆匆赶来:

  “院长,是您太爷爷的法旨!”

  研究员捧着灿金法旨,气喘吁吁道:

  “说是要求启用至圣大祭,询问至圣天位一个问题。”

  “我太爷爷?”

  黄牙老头愕然,接过法旨一看,这才蹙眉挥手,示意研究员离去。

  一旁的老妪发问:

  “你太爷爷.孟青天孟司长?”

  “嗯。”

  黄牙老头摩挲着灿金法旨,脸上浮现出迷惑之色:

  “太爷爷让我问一问至圣天位,首都之中,是否有一件特殊的至宝,叫什么.”

  “山河社稷图?”

  老妪蹙眉思索,摇头:

  “从未听闻过这个名,那你要启用祭阵吗?”

  “自然。”

  黄牙老头呼了口气,神色变得坚毅:

  “我本就有问,要求至圣天位解答,如今不过是再多添了一个问题罢了.”

  ………………

  太岁君并不在孟婆镇。

  张福生连同诸葛余一等人,跟在甲子太岁的身后,已走出孟婆镇一段极其遥远的距离,

  此刻回首,那座孟婆镇都已小的看不见。

  “快到了,快到了”

  甲子太岁呢喃着,频频回头凝望着玄衣铜面的神秘人,心头始终有些不安。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一行人继续行路,朝着那座雄关巨城逐渐靠近。

  路上。

  张福生平和问道:

  “甲子太岁,你说这冥土,是因旧世时年的一只盖世妖猴,打碎九幽而成?”

  甲子太岁一个激灵,勉强笑道:

  “随口所言,做不得真。”

  诸葛姐弟和司马誓对视一眼,已然意识到这太岁老爷和玄衣铜面的不简单,

  此刻他们都竖起耳朵,聆听秘闻。

  诸葛余一看见玄衣铜面笑问道:

  “盖世妖猴.该叫齐天大圣才是吧?”

  她又看见太岁老爷抖了一抖。

  齐天大圣?

  好大的名号!

  甲子太岁呼了口气,低沉道:

  “阁下既然也是旧世人,就该知道,这个名字不能提。”

  张福生更奇怪了,齐天大圣怎么就不能提了?

  至于挥棒打碎九幽的事情,他倒是有些许猜测,

  结合那一日‘李修缘’,或者说猪八戒的话来看,

  大抵就是因为唐僧、猪八戒等的凄惨,一怒之下又反了天.

  不过,能打碎九幽,大圣爷应当是证了【大罗】的。

  但.

  张福生想起北帝所言,苍生的一切行举,都在无上者的算计当中——包括反抗无上者。

  所以,大圣反天,也是在无上者的意志之内吧?

  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话锋一转:

  “说起来,这冥土如今的主人,又是谁?”

  甲子太岁看了张福生一眼,闭口不言。

  张福生一乐,却也并未追问。

  众人继续前行。

  等到雄伟至极的九幽关已然在望之时,

  甲子太岁这才停下脚步,停在一座破落道观当前。

  “到了。”

  他轻声开口。

  众人看去,道观很普通,很破败,杂草丛生,青藤疯长,

  道观的大门都是劈裂着的,而门上匾额则是四字。

  太平道观。

  “太平道观.?”张福生挑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太平道。

  而太平道主,便是那位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张角】。

  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位太平道主,拉开了彼时大汉的覆灭之帷幕。

  不是去寻太岁君么?

  张福生蹙眉,看见甲子太岁上前,叩门一次。

  道观劈裂的大门轰然洞开,其内幽暗,伴出的是‘当’的一声。

  而后又一声‘当’。

  声声衔接,不绝于耳,站在道观外,只能模糊看见其中有一个人影,正不住的敲打着铜磬。

  “请。”甲子太岁伸手做引,

  张福生连带着诸葛余一等人,大步走入其中。

  在入内之刹,道观大门轰然闭合,诸葛思吓得一个哆嗦,缩着脖颈:

  “怎么,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诸葛余一的心也悬了起来,四周一切幽幽暗暗,能见的只有前方那个盘坐着的模糊人影,

  伴随而起的,是声声铜磬,回环缭绕!

  ‘当!当!当!’

  又是一连三声,铜磬大音到此为止,幽暗人影放下了木槌,似在抬头。

  ‘咻!’

  幽幽道观骤然被点亮,一盏盏明灯悬起,其内万物,一览无余。

  依旧破败、苍凉,

  而道观之内,是一个老迈道人,正端坐在一具腐朽的尸骸之上,身前铜磬也非铜磬,

  赫然是用人骨制成的!!

  “有客来访。”

  老迈道人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洞射而出,诸葛思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诸葛余一手中的七星主灯也在摇曳,似随时欲熄,至于司马誓?

  对方死死抓着断戟,额头渗汗,心跳如擂鼓!

  道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玄衣铜面之人的身上,似在打量,似在审视。

  张福生挑了挑眉头,一个.大能?

  他神色淡定,在诸葛余一、司马誓悚然的目光中,双手背负在身后,踱步上前,平和开口:

  “是值年太岁?”

  被叫做太岁君的老道人,却摇了摇头,迟钝开口:

  “值年太岁,在我身下。”

  他指了指屁股底下端坐着尸骸,又指了指用这尸骸肋骨打造的铜磬——或者说骨磬,

  而后幽幽道:

  “值年太岁,亦昔年大商太子殷蛟,履职不利,未曾福泽人间,便奉上主之令,斩而代之。”

  “贫道张角,先生称我一声值年太岁,便是对也不对。”

  幽声荡在道观中,

  诸葛余一等人都茫然,听不明白,张福生心头爬起凝重来。

  张角怎么会是张角?

  怎么真是张角??

  张角斩了殷蛟,斩了值年太岁星君这简直荒唐!

  而且,九幽被打碎,冥土被剥离,再怎么也是三国时代无数年之后的,张角怎么会出现在冥土,甚至留存至今??

  种种困惑缭绕心头,

  不等张福生发问,张角迟钝开口:

  “诸葛氏之后人,司马氏之后人,便都已在此?”

  诸葛余一和司马誓对视了一眼,前者捧起明灯,低沉道:

  “奉太爷爷和老祖宗之法旨,持灯来拜太岁君!”

  司马誓也同样抱起断戟:

  “奉老祖宗之法旨,持戟来拜太岁君!”

  两道声音回荡在道观当中,

  自号张角的道人颔首,迟缓道:

  “善,善,上善。”

  “今年又是甲子年啊.”

  缓了缓,他幽幽开口:

  “苍天已死,青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幽声刺的明灯断戟震颤不休,四面八方传来密密麻麻的风铃声——

  四周墙上,竟都悬着骨铃!

  细细看去,细细察去,每一颗骨铃上头都弥漫着岁月沧桑的气息,都弥漫着迥乎不同的神性气息,

  换句话说

  每一枚骨铃,都是用不同神祇的骨头做成的!!

  此时此刻,万数骨铃同时做响,摇曳声中,荡起神祇哀嚎,不,不,是地祇的哀嚎!

  骨铃震响,一盏盏烛火在其上映照出的各自骨头主人的死前的模样,

  是土地神,是山神,是城隍!

  一个又一个的地祇,一尊又一尊神明哀哭、惨嚎,交织成能刺破魂灵的诡异大音!!

  诸葛余一闷哼,司马誓半跪,至于司马思,则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张福生微微蹙眉,

  想了想,

  他朝前迈出一步,轻轻一踏。

  万铃之音骤止于此刻。

  像是被这一脚给生生踏停歇。

  诸葛余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下意识看向神秘的玄衣铜面,

  那盘坐在值年太岁,盘坐在殷商太子殷蛟之尸上的道人,则再抬起眼眸,凝视着张福生。

  “你是谁。”

  道人问道。

  张福生平静开口:

  “中极教主。”

  道人神色不变,连瞳孔都不曾有半点变化,只是摇头道:

  “胡言。”

  他手中不知何时浮现出浮尘,轻轻一挥,浮尘卷来,千丝万缕中悬着密密麻麻的星辰!

  每一颗都堪比真正恒星,沉重到极点!

  千丝万缕迫近身前,

  玄衣铜面却只是一吐清气。

  那千丝万缕和千万星辰,便都止在他身前三寸之处,无论如何也再不得近。

  道人神色一凝:

  “好手段去!”

  他再伸手一指,眉心祖窍大张,映照出一座古界,古界中走出一位位黄巾力士,

  每一个身上都缠绕浓厚神光,都绽放着近乎大能层面的气息!

  十,百,千,万!

  张福生赞叹:

  “好妙法!”

  他自然认出这并非是真正的生灵,而是神通——一门大神通。

  “天罡三十六大神通之一,撒豆成兵?”

  撒豆成兵,成的并非是凡兵,而是将,是顶尖的、近乎大能层面的大天将!

  若这道人修行再精进三分,破入大神通者之境,撒出来的就是真正大能!

  望着一个个黄巾力士围猎而来,一万,十万,一百万!

  空间被无限拉伸,张福生周围方寸之地,

  被强行拉伸成星辰大海般广阔,百万黄巾力士,个个都大若太阳,齐齐杀来!

  寻常大能,恐怕要立时毙命了!

  张福生却只是透过层层迭迭的黄巾力士的身影,看向那盘坐依旧的老道:

  “稍后,我问你三事,你且该如实答来。”

  话落。

  张福生微微合眼,再睁开,张眉心祖窍,沟通大宇宙,加持自身宝体。

  而后,再现浮黎法身。

  方寸空间再度被拉长,从星辰大海般广阔,变成如能囊括诸天万界的大虚空般无垠。

  在诸葛余一等人呆滞的目光中,

  平平无奇的玄衣铜面之人,

  却已化作一个身披三十六色光,环绕无穷元始庆云,而后长大,长大,长大!

  大到超出想象之范围。

  那百万尊如恒星般伟岸的黄巾力士,在祂的面前,全部加在一起,却都比一粒毛孔更渺小,更不值一提。

  大若宇宙。

  太平道主终于色变,手中浮尘一挥,再挥!

  八百万黄巾力士浮现,喊着杀,冲入其中,

  更有一方虚幻【青天】,浮现在祂的头顶,而后一并朝着身披三十六色光之色镇压而去!

  如宇宙之浩瀚的浮黎大真人,却只是在微笑。

  张福生凝望镇来的青天,灵觉都在预警,赞叹开口:

  “不简单啊”

  “你一个人炼出来的青天,恐怕都快赶上天理派举一教之力而供奉出来的【新天】了吧?”

  “善,善,大善!”

  赞声过后,

  在惊悚的、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浮黎大真人却只是伸了个懒腰,道一声:

  “万物皆空。”

  于是。

  祂不见了。

  从现在,从此刻,从天机、命数、因果、现实当中,

  不见了。

  超出思维极限,超出想象范围,超出目之所及。

  九百万黄巾力士茫然四顾,

  巍峨之青天高悬,却找不到目标。

  就连那位太平道主,也在失神——我在做什么?

  我要杀伐向谁?

  我为何召出黄巾力士,映出我之青天?

  祂不知道,也想不起来。

  因果断层,天机空洞,命数不在。

  而后——

  巍峨人影出现在太平道主的身后,道观中的众人也就再度想起来一切,想起来前后。

  便此时。

  太平道主悚然,转身,挥舞浮尘,手捏法印,施展又一门大神通,口中呵道:

  “钉头七箭!!”

  钉头七箭书是至宝,而钉头七箭,则是大神通,位列天罡三十六之一。

  世间绝顶的咒杀之神通,演化作古往今来一切杀机,

  是天发杀机斗转星移,是地发杀机龙蛇起陆,是人发杀机天翻地覆!

  古来之杀机,纠缠成一条黑色大河,朝着身披三十六色光,身绕元始庆云的大真人倒灌而下!

  大真人却依旧只是抬起头,笑着直面。

  黑色大河近身,忽然变的温顺。

  像是找见了主人。

  以钉头七箭之神通,伐向钉头七箭书之主人又如何会生效?

  钉头七箭神通,本就是从【钉头七箭书】中演化出来的。

  于是。

  在太平道主茫然的凝视中,

  古来杀机所纠缠而成的、天上天下第一咒杀之神通所演化而出的黑色大河,

  便在大真人的手中,盘旋、翻滚、平息。

  最后成了祂手中的一粒黑色烛火。

  太平道主哇的一声,咳出血来——遭了神通反噬。

  张福生却只是捻着那一粒黑色烛火,两指一撮,烛火熄灭。

  “你是何人!”

  太平道主再呵问,动用第三门大神通!

  张福生却没有给祂这个机会。

  “你会的东西,倒是不少。”

  祂微笑开口,伸手一托——开天篇杀招,天地倒倾。

  再加上,开天篇杀招,混沌印。

  浮黎大真人明明还站在道观中,道观,却又出现在祂的掌中,

  伴随着的,是无穷无尽的原初混沌光。

  大手一翻,道观也随之一覆,

  连同道观中的一切,尸骸,骨铃,骨磬,甚至是站在其中的太平道主,守在身边的九百万黄巾力士,还有那青天——

  一并伴随大掌,镇砸在了太平道主的头颅之上。

  没错。

  太平道主砸在了太平道主的头上。

  这一幕是如此的诡异、错位,诸葛余一几欲呕吐,司马誓头晕目眩,

  至于诸葛思.早就昏死了过去。

  也便是此时此刻。

  ‘当!!’

  一声巨响。

  诸葛余一、司马誓艰难的抬眼看去,所见的却只是白光,一片白茫茫的光。

  似万物皆毁,万事皆灭。

  而后——

  一秒,两秒,三秒。

  像是短短的盏茶功夫,又像是无限久远的时光岁月。

  白光渐渐寂下,一切重新浮现在眼前,是道观,是骨磬,是盘坐在尸骸上的太平道主,

  也是那个又恢复做本来大小的玄衣铜面。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似乎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但诸葛余一却分明看见太平道主的额间,浮现出一缕细密的裂纹,

  那裂纹渐渐扩张,渐渐遍布祂的全身上下。

  沉默,沉默。

  “咳咳.”

  太平道主轻声咳嗽着,疲惫开口:

  “倒是要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了。”

  虚弱声回荡在整个道观当中,触响骨铃,这一次却并没没有神灵哀嚎之声和地祇死前之景。

  “嗯。”

  玄衣铜面淡淡应声,盘坐在太平道主的对座,身下不知合适出现一枚蒲团,身前也凭虚造化出玉案,

  案上,还有一方茶壶,五枚茶杯。

  张福生提起茶壶,朝着茶杯中各自斟茶,袅袅茶香飘散开来,

  诸葛余一鼻子微动,嗅了嗅,便已是神清气爽,周身上下三万六千孔无不大张!

  “这是.”

  太平道主凝视着茶叶,轻声道:

  “南海紫竹林的竹叶,这水又是?”

  他听见对座的玄衣铜面淡淡道:

  “三光神水。”

  司马誓和诸葛余一还没什么反应,并不知道何为三光神水,

  而太平道主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

  他轻叹一声:

  “看来,贫道这道观当中,当真来了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啊”

  说话间,太平道主有些目眩,三光神水.三光神水!

  这是大罗都难求见的三光神水,可方才,这眼前的神秘人却是直接凭虚造化而出的!!

  能造化三光神水的人,古往今来,寥寥无几。

  除开那些无上者之外,便就两三人而已。

  “饮茶吧。”

  张福生微笑,伸手一请,而后端起三光神水加上紫竹林之竹叶所制成的静心茶,静静抿了一口。

  其余几个茶杯飞入几人手中——除了正昏死的诸葛思。

  诸葛余一和司马誓小心翼翼的尝了尝,

  仅仅一口,两人浑身上下都在发光,发无量清光!

  太平道主也饮了一口,脸上浮现出惊赞之色,轻声道:

  “这滋味,在人间到了头,在天上恐怕也到了头。”

  张福生摇摇头:

  “不如蟠桃。”

  太平道主苦笑:

  “蟠桃.我可没有福分去享用,那东西,是旧世的天尊、佛陀和大罗们吃的。”

  诸葛余一与司马誓对视一眼,齐齐咽了口唾沫。

  张福生此时放下茶杯,平静开口:

  “现在,我要问你三个问题。”

  太平道主沉默,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您请说。”

  张福生凝视着太平道主,平和开口:

  “你方才有言,奉上主之令,斩了殷蛟,代为值年太岁星君——这上主,是谁?”

  太平道主沉默了许久,低沉回答道:

  “盖世妖猴,齐天大圣。”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久久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隐秘买家,隐秘买家最新章节,隐秘买家 平板电子书!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久久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