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通玩耍过后,姜潮才将两团阳火在指尖转了几圈,火光回旋,照得他眉眼都亮。

  见那火势渐敛,才心满意足地散了火气,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姜义身前,一脸得意,又藏不住那点急切:

  “曾祖,咱们什么时候回村?我要让小表叔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姜义一听,心下便明白。

  两个小家伙一同长大,日日切磋,拳脚声几乎没断过。

  只是那刘承铭天生骨坚皮厚,打起架来不吃疼,姜潮每次都是被拍得灰头土脸。

  如今神魂觉醒,阳火随心,怎不想趁热回去扬威一番?

  姜义也不拆穿,只是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曾孙的脑袋,语声温和:

  “你如今这番成就,是靠着阵法外力催就,终究不是你自己一步步修行得来的。”

  “以此胜之,就算赢了,也不算光彩,你说是与不是?”

  一句话,如春水入壑。

  姜潮先是怔住,脸上那股小得意渐渐褪去。

  他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时,眼神已澄澈几分,重重点头。

  姜义见他心气已定,便顺势说道:

  “既得此缘,便依先前之约,往火焰山修行去。等你哪日能真将这身阳火收放由心,炼成己有,再回去光明正大地与那小表叔较量,那时,胜了才算真赢。”

  姜潮听得入神,唇角那抹火气也慢慢敛去。

  他静了片刻,终是轻轻点头。

  正在此时,姜钦与桂宁一左一右走了过来,将那还兴头未散的小家伙揽在怀里。

  口中念着些“莫要着凉”、“路上当心”之类的细碎叮嘱,手上却没停。

  一会儿替他理衣角,一会儿又往怀里塞东西。

  一身新做的衣裳,几包油纸裹着的糕点零嘴,在怀里堆成了个小山。

  正闹腾间,祠外忽有一阵风起。

  风声不大,却带着一种极细微的震荡。

  未等众人反应,一道与老桂眉眼有三分相似的身影,已随风而落,静静立于院中。

  老桂眼神一肃,忙牵过姜潮,低声道:

  “快,叫祖伯公。”

  姜潮倒也不怵,仰头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那位祖伯公神色淡然,目光如水,轻轻一扫,似是将这小娃儿里外都看了个透。

  片刻后,才吐出四个字:

  “还算够格。”

  老桂这才转过头,笑道:

  “潮儿,你便随祖伯公去,好生修行一段时日。”

  话音落下,姜潮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他愣愣回头,看了爹娘一眼,又看向曾祖与曾祖母。

  几道目光里都有不舍,却无一人出声,只是静静地,向他点了点头。

  祖伯公似是不耐凡情,只向老桂微微颔首,算作见礼。

  随即抬袖一拂,一阵清风起处,光影流转。

  那小小的身影便被卷入其中,连声再见都未来得及,只留下一院花叶轻晃,风过处,几点金光隐隐。

  天地茫茫,去路不知多远,

  唯那阵风,似仍带着孩童的气息,绕梁不散。

  人既已去,院中只余山风拂叶的清响。

  姜钦与桂宁脸上那点强撑的笑意,终也挂不住了。

  目光交错,皆是为人父母的牵挂与空落。

  唯有老桂,似松了口气般,神色间多出几分自在轻松。

  此番事了,姜义夫妇自不便多留。

  寒暄几句后,二人出了院门。

  足下清光一动,一朵白云自虚空生起,将二人轻轻托起,悠悠远去,不带半点烟尘气。

  云行至半空,柳秀莲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眼底那点不舍,似被暮色一并染淡。

  姜义只是伸手,将她的掌心轻轻覆住,未言一句。

  那股温度,却胜过千言万语。

  再回首时,那处小小的里社祠,早成山间一抹墨点,随风隐没。

  归途静默。

  云头散于村口老槐树下,日头西斜,炊烟袅袅,一切都还与离时一般。

  只是……静了几分。

  往日这时候,院前空地上,总有两道小小的身影,“叮叮当当”,拳风乱作一团。

  如今却只余刘承铭一人,一板一眼地打着拳。

  少了那个咋呼的小对手,连拳风都显得孤单。

  院角的几只老母鸡,也似觉出冷清,懒洋洋地啄食,不复往日被追赶时的惊慌。

  姜义立在门口,负手而立。

  目光掠过那一方熟悉的院落,炊烟、槐影、童声俱寂。

  心头微微一叹。

  这村里的热闹,终是去了半分。

  ……

  转眼又是大半年。

  院里的秋意,浓得化也化不开。

  枫叶早落,石阶上凝着一层薄霜,踩上去微微发脆。

  这半年,家里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姜锦。

  屋后果林中,那棵老树上的木屋,如今几乎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连她一手撑起的“古今帮”,也早顾不上了。

  除了三餐时下来取饭,其余大半日,都闭在屋里。

  偶有风过,从木屋那扇半掩的窗格中,隐约可见她盘膝而坐的身影,静得如石,瘦得如竹。

  不知是修行入定,还是单纯地,不愿言语。

  姜义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明白,也不去点破,只偶尔翻翻架上的老黄历,指尖在那几处红字上轻轻一划。

  再有几日,这个平日最恬静的孙女,就要满三十了。

  三十,是道坎。

  凡人如此,修行人亦然。

  姜家底蕴如今已半入仙门,家中子弟个个驻颜不老,凡俗那套“该嫁人”“该成家”的规矩,自也束缚不住谁。

  修行人的岁数,向来不按黄历算。

  几十年、几百年、千载结契的,比比皆是。

  就如那孙媳桂宁,姜义到如今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年纪。

  照理说,这位鬼仙的岁数,怕比他两辈子加起来还长。

  可一见了面,仍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阿爷”,还得端茶奉上。

  修行界里,这等枝节,算不得事。

  真紧要的,是那条修行路。

  一步慢,步步慢。

  凡胎之身,终究是血肉浊骨。

  岁月拖得越久,五脏生出的浊气便深一分,那浊气如锁,锁在修行的骨头里,今日添一环,明日的道,便要难走十倍。

  到得后来,连心火都被这浊气焊住,终究只能望仙门而不得入。

  说起来,姜锦这丫头的根骨,在姜家这一辈里,算不得最顶尖的那档。

  可她身上那股灵秀气,却是旁人学不来的。

  更难得的,是她得了村中灵素庙的香火愿力。

  那一缕缕不咸不淡的念力,虽比不得什么天材地宝,却最温润。

  日日缠绕,潜移默化地温养着她的神魂,像春雨润物,悄无声息。

  加之她观想出的神魂法相,是一尊素衣持草的法相,眉眼清寂,生机盎然。

  一呼一吸之间,似与这世间万草万木同息。

  也因此,她与那位早年成道的姑婆一般,天生便与草木气相投。

  木屋依着老树而建,枝叶如盖。

  她静坐其间,便是半个林中之灵。

  一吸一纳,整座果林的生机都随之微颤,宛若听令。

  修行于此,可谓天时地利两得。

  这几日,姜义便在屋后灵泉边修行纳气。

  偶尔舀一瓢泉水,浇那株仙桃;

  或看几只老母鸡,在化龙草间踱步。

  可心思,却总有一半系在那棵老树的木屋上头。

  泉声叮咚,山风徐徐,连天光都显得安静。

  就在姜锦三十寿诞的前一日,日头将西未西,那木屋里忽然传出一声低响。

  不似木枋折断,更像春笋破土的声音。

  带着一股含蓄的生机,蓄势已久,终于破壳而出。

  紧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草木香气,自窗格缝隙中缓缓溢出,青翠中透着几分甘甜,沁人心脾。

  那香气里,竟隐隐夹着几缕灵意,似在轻轻拂动着山风。

  仿佛整座果林,都随她这一息,活了过来。

  姜义缓缓起身。

  木屋缝隙间,流出几缕柔光,碧意如新苔,温润似春水。

  那株老树也似被感化,枝叶轻颤,发出一阵沙沙声,竟带着几分欢悦。

  仿佛它也知晓,这屋中有人破境而出。

  成了。

  姜义嘴角微弯,笑意里带着一丝宽慰。

  他偏过头,朝主屋那边扬声喊道,语气轻快少见:

  “秀莲,晚饭多添两个好菜,再烫壶酒!”

  屋里立刻传来柳秀莲一声带笑的应答,温柔得像水波。

  姜义便不再言语,只负手而立。

  夕阳铺满院落,那道老去的身影,被余晖拖得老长,眉目间却似有光气流转,恍若又年轻了几分。

  不多时,木屋“吱呀”一声轻响。

  姜锦推门而出。

  粗布衣衫,素面无妆,可那一身气息,已与凡尘不同。

  眉眼如洗,气度清润,步履间带着几分草木的灵韵。

  那是久闭深修后,自内而外溢出的生机。

  她一眼望见树下的姜义,唇角的笑意便松了。

  修行之气散去几分,露出久违的少女神色。

  “阿爷。”

  她快行几步,行礼时语声温软,却藏不住那抹喜悦。

  笑里有欣慰,也有解脱。

  这一刻,她终于放下了那份藏在心底多年的执拗。

  兄长们的光华再盛,也终究照不进她此刻的清明。

  “好,好啊。”姜义笑着上前,虚扶一把,眼底那抹笑意,温和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抬手一指,示意孙女在那株仙桃树下坐好。

  “坐下,凝神。”

  姜锦依言盘膝。

  衣襟微动间,缕缕灵气自四野汇聚,轻轻缠绕在她周身。

  姜义伸出两指,点在她背后灵台要穴。

  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随之渡入。

  那气息不烈不柔,阴阳平衡,顺着经脉缓缓流转,将她体内因突破而略显凌乱的真元,一寸寸梳理得平和圆融。

  姜义心念微转,那门熟极而流的《老农功》心法,便自神识间流泻而出,

  如老农理田,深耕细作,引导着五行气机相生相化,土生金,金生水,循环无尽。

  这炼化五脏浊气的诀窍,旁人摸索一生,也未必能得其门径。

  可在姜义手中,不过举手之间。

  与其让她在雾中苦寻,不若替她拂去几缕迷障。

  这修行路上,能少走一步弯路,便是福缘。

  如此引导,不知不觉,已至日头偏西。

  天边霞色如醉,晚光映红了半个院落。

  前院飘来饭菜的香气,柴火烟气混着灵泉蒸汽,暖得叫人心静。

  后山那条石径上,也传来稳缓的脚步声,一声声落在风里。

  姜义缓缓收功。

  掌心的灵气如潮水回拢,徐徐散去。

  姜锦睁开眼,眉眼清明,周身气息圆润如玉。

  先前那股突破后的浮躁,早已荡然。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宁定,恍若整个人都被洗涤了一遍。

  话音未出,林间树影一动。

  姜钧自那条蜿蜒小径上走来,衣襟拂风,神色依旧清朗。

  他远远望见院中二人,眉眼间先是一喜,待近前,笑意已带上几分真诚的温润。

  “锦姐姐,”他拱手一礼,声音里含着一丝少见的轻快,“恭喜了。方才在山上,便感到了这边的动静。”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伸手在怀里摸索片刻,摸出两枚果子来。

  那果子模样颇不起眼,圆不成圆,扁不成扁,皮色暗黄,还带几道细纹,看着倒像是晒蔫了的小柿子。

  姜钧自己也觉着有点拿不出手,微微一笑,神色间颇有几分腼腆:

  “山里随手摘的,没甚稀罕物,就权当给姐姐贺喜吧。”

  姜锦一听,反倒笑了。

  她晓得这堂弟的性子,向来不喜张扬,凡是他随口说的“寻常物”,多半都不是什么寻常物。

  于是也不客气,盈盈一笑,道了声谢,便将果子接了过来,当场便吃。

  果肉入口,初时甘淡,继而清甜,最后那股木灵之气在舌根一散,竟化作一阵沉稳如山的气息,自丹田处徐徐升起。

  片刻之间,那些因突破而略显轻浮的真元,被这股温润厚重的灵意稳稳镇住,根基反倒又沉了几分。

  姜义在一旁看着,眉头微动,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

  孙女气息清灵,神色宁定,方才破境的锐气仍未散尽,灵机生机,俱是盛极。

  然而立在她身侧的姜钧,虽尚未性命双全,那股气息却更显澄澈。

  沉静、干净,仿佛万千锋芒,都藏于鞘中,只留一线温光。

  其实在金秀儿破境那年,他便有此察觉。

  那少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分寸”。

  进可破关,退能藏锋。

  这些年来,反倒越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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