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如怒潮,意志如冰锥。

  林羽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无数根冰冷的针同时刺穿,不属于他的记忆、情绪、破碎的影像和尖锐的噪音疯狂涌入——那是属于镜邪的、跨越千年的冰冷饥渴,混杂着被强行聚集的诵念者们的恐惧与迷茫。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扭曲的银白,耳中只剩下亿万重叠的、充满恶意的计算低语。

  “林哥!”周小雨的尖叫仿佛从极远处传来。

  林羽咬破早已伤痕累累的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他将司镜令死死抵在额头,用尽全部意志对抗那精神侵蚀。同时,左肩的缺月烙印再次自主亮起温润却坚定的银白光芒,与司镜令的冰冷紫光、镜邪的狂暴银光形成三方角力。

  不能硬抗!他的精神和生命经不起这种消耗!

  电光石火间,林羽看到了地面纹章中心那脉动的光源——正是埋藏于此的“镜石”!它不仅是能量节点,更是此刻整个局部仪式的核心放大器!

  他想起了口袋里的“断纹符”残片和青石隧道取出的那块镜石。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闪过脑海。

  “小雨!”林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将那个装着镜石的特制容器抛给她,“用这个……砸向中心那个发光点!用力!”

  周小雨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她接过沉甸甸的容器,侧身闪过一只从墙壁倒影中探出的、抓向她脚踝的苍白手臂,铆足力气,将容器像投掷手雷般砸向圆圈中央!

  容器在空中划出弧线。

  几乎同时,林羽也动了。他没有去管那些从倒影中挣扎而出的手臂和面孔,而是朝着反方向——主殿一侧相对完好的墙面冲去。那里残留着一大片相对光滑的、昔年彩绘剥落后露出的灰白墙面,此刻正映出殿内混乱的景象。

  就在容器即将砸中地面纹章的刹那,林羽猛地将手中那张黯淡的、绘制在布片上的“断纹符”残片,狠狠拍在了那面灰白墙壁上——拍在了墙壁倒影中,那个代表“镜石”的光点位置!

  现实与镜像,在司镜令和镜心血脉的强行共鸣下,产生了短暂的、诡异的交叠!

  “砰!”容器砸中现实中的镜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嗤啦!”墙壁上的断纹符残片爆发出最后的金红光芒,虽然微弱,却精准地“烙印”在了倒影中的镜石光点上。

  现实与镜像,双重干扰!

  “轰——!!!”

  地面纹章的光芒如同被掐住喉咙般剧烈闪烁、扭曲,然后猛地向内收缩、炸开!不是物理爆炸,而是能量的剧烈溃散。暗银色的光化作无数乱流,席卷整个主殿。

  那些从倒影中探出的手臂和面孔齐声发出无声的惨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迅速模糊、消散。墙壁和柱子上诡异的倒影也恢复了正常(或者说,不再具有自主活性)。

  二十几名诵念者如同断线木偶般彻底瘫倒在地,昏迷不醒,身上的银色纹路快速褪去,只留下淡淡的、仿佛淤青般的痕迹。

  主殿中央,那块被容器砸中的“镜石”显露出来——同样是黑曜石般的材质,但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的银色脉络,此刻那些脉络正急速黯淡、龟裂,最终“咔嚓”一声,碎成几块,彻底失去光泽。

  节点被破坏了!而且是“镜石”本体被毁!

  司镜令传来一阵强烈的反馈,代表老城隍庙节点的“躁动点”彻底消失。同时,林羽感觉到,城市背景中那种弥散的“杂波”似乎减弱了一丝。

  “成功了……”周小雨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林羽却踉跄一步,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两次强行催动司镜令深度感应,加上精神对抗和最后那一下现实与镜像的共鸣操作,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点精力。绘制“断纹符”后的虚弱感如潮水般加倍涌来,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仿佛要挣脱胸腔。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糟透了。但还没结束。

  苏瑶带着外围警员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昏迷的市民,立刻指挥急救和疏散。

  “林羽!你怎么样?”苏瑶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地问。

  “死不了。”林羽摆摆手,声音沙哑,“这些人……隔离观察,检查他们身上是否还有残留印记。另外,立刻通知老张,监测其他节点的能量变化,尤其是明珠湖和音乐喷泉广场!”

  话音未落,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老张,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林队!老城隍庙节点信号消失!但是……但是另外两个主要节点——明珠湖和音乐喷泉广场的能量读数,刚刚翻了一倍还不止!广告牌上的倒计时……又跳了!现在是65小时18分!而且,符号流里开始夹杂一些……一些像是人脸的轮廓剪影在闪动!”

  能量转移!倒计时加速!镜邪在失去一个节点后,将能量和压力集中到了剩余的关键节点上!而那些“人脸剪影”……很可能就是被它标记的、更深度的“感染者”,或者……是它正在“预览”的、仪式需要的“诵念者”形象!

  “它被激怒了,也在加快进度。”林羽强迫自己站直,“沈清影笔记里提到,‘镜算’会根据变量自动调整。我们破坏节点,就是最大的变量。它在重新计算最优路径,甚至可能……提前启动最终阶段。”

  “那怎么办?”陈风的声音也从通讯器中传来,他已经安顿好林蔓,正在远程协助,“继续破坏节点,只会逼它更快、更极端。不破坏,它就能从容完成准备。”

  两难。

  林羽沉默了几秒,看向手中已经彻底黯淡、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灰烬的“断纹符”残片。绘制一枚就如此损耗,他还能画几枚?就算拼死把所有节点都屏蔽掉,只要“镜邪”本体还在,只要“门”的概念还存在,它总能找到新的办法。

  根源,在于“门”和镜邪本身。

  “陈叔,你那边,关于‘门’和镜邪本体的线索,找到多少了?”林羽问。

  陈风快速回答:“有一些!沈清影在未被污染前的笔记里,对‘黯墟’和‘门’有很多哲学和物理学层面的猜想。她认为,‘黯墟’可能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地方’,而是一种状态,或者一个正在坍缩、熵增达到极致的维度。那里的存在(镜邪)想要逃离,回归‘正常’的、有序的宇宙,但它们的‘回归’本身,就会带来巨大的无序和破坏,因为它们的本质就是‘有序的逆反’。”

  “说重点,怎么对付它?或者关上‘门’?”周小雨急道。

  “笔记里提到一个假设,基于某些量子理论和古老封印术的杂糅猜想。”陈风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她说,如果‘门’的本质是两个维度之间的脆弱接口,那么关闭或摧毁它的方法,不是从外部施加力量(那可能反而会扩大裂隙),而是从内部改变接口的‘共振频率’,让它与目标维度(黯墟)失谐,或者……用更强大、更‘有序’的‘存在’或‘信息’,去‘覆盖’或‘堵塞’门的通道。”

  从内部改变?覆盖?堵塞?

  林羽脑中飞速运转。进入“门”内?那不就是镜邪一直试图诱导“镜心者”做的吗?成为“钥匙”,稳定频率,帮它开门……但如果反过来呢?如果带着截然不同的目的和“信息”进去呢?

  “用什么‘覆盖’?怎么‘堵塞’?”苏瑶追问。

  “笔记里没细说。但她划掉了一行字,我勉强认出来,写的是:‘或可以极致纯粹的人性之光(意志、情感、记忆的总和)为矛,刺入黯墟核心,引发其内部逻辑悖论?然载体何寻?风险不可估量。’”陈风念道,“她还打了个问号,旁边写着‘镜心者?因其身兼两界特质?’”

  以人性之光为矛?镜心者为载体?

  林羽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就是镜心者。他的人性、意志、记忆……这些能成为武器吗?刺入镜邪的老巢?

  这听起来比绘制“断纹符”更加疯狂,更加有去无回。

  “还有别的线索吗?关于镜邪本体弱点?”林羽问。

  “有零星提到,镜邪依赖‘镜像’和‘计算’存在,它的力量根植于对现实信息的模仿、扭曲和复写。那么,无法被模仿、无法被计算、无法被‘镜映’的东西,可能就是它的克星。”陈风顿了顿,“但什么是无法被镜映的?沈清影猜测,可能是绝对的‘混沌’(但它本身似乎就带有混沌特性),或者……绝对的‘真实’,即不依赖任何观察和反射的‘本真存在’。但这已经进入哲学范畴了。”

  无法被镜映的真实?林羽想起母亲信中的“镜观心,心成镜”,还有沈清影被污染后依然残存的人性挣扎。或许,人性中那些最不可预测、最不符合逻辑、最纯粹的情感与信念,就是镜邪难以完全模仿和计算的“真实”?

  但这太虚无缥缈了。

  就在这时,吴研究员的视频请求接了进来,他脸色极其激动,也带着恐惧:“算出来了!最终地点确认!是‘新月博物馆’!但不是因为它形状像新月,而是因为三天后的晦日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从明珠湖特定角度望去,博物馆的玻璃幕墙会完美反射出当时天空唯一可见的明亮星体——金星,同时,其倒影又会与音乐喷泉广场的中央水池重叠,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地倒转的‘眼睛’图案!这就是‘水映之眼,星斗归位’!而且,博物馆的地下结构图显示,其地基正下方,有一条古河道岔口,是澜城地脉几个主要交汇点之一!‘地利’也完美契合!”

  新月博物馆,即将竣工,尚未开放,内部空旷,易于布置,且位于市中心却又相对独立。

  完美的仪式舞台。

  “还有,”吴研究员吞了口唾沫,“我查了博物馆的设计方和投资方背景……设计方是一个国际新锐事务所,没问题。但主要投资方之一,是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基金,层层追溯上去……最终指向一个早已注销的、名为‘镜鉴学会’的私人研究机构。而这个‘镜鉴学会’的创始人名单里,有一个名字……”

  “沈清影?”林羽已经有了预感。

  “不,是沈清影已故的父亲,沈渊!他是一位低调的收藏家和神秘学爱好者!”吴研究员声音发颤,“这博物馆,很可能从设计之初,就是为了这个仪式准备的!已经布局了很多年!”

  一切线索,都如同精准的齿轮,咬合在了一起。镜邪的算计,沈清影家族的涉入,提前多年的场地准备……

  倒计时在屏幕上无情闪烁:65:10:22。

  时间,真的不多了。

  林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对手不是一时兴起的疯狂,而是布局深远、算计千年的古老存在。破坏节点只是扬汤止沸,进入“门”内冒险更是九死一生且希望渺茫。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诵念者们,又看了看身边疲惫但坚定的同伴。

  没有退路。

  “苏瑶,继续监控和隔离感染者,尝试用一切方法干扰镜语传播,哪怕只是延缓。老张,集中资源,全力分析博物馆的结构、可能的镜阵布置点以及地下古河道的情况。陈叔,继续深挖沈清影笔记,寻找关于‘人性之光’具体形式或任何可能伤害镜邪本体的记载,哪怕只是传说。”林羽快速下令,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那你呢?”三人几乎同时问。

  林羽看向窗外,城市灯火在夜色中绵延。他摸了摸左肩的烙印,又看了一眼拇指上的司镜令。

  “我去‘新月博物馆’。”他说,“在它被完全激活成仪式场地之前,我要先看看,这个为‘开门’准备的舞台,到底是什么样子。也许……能找到一点破绽。”

  “太危险了!那里现在肯定是重点监控区域!”周小雨反对。

  “正因为是重点,才更要去。”林羽的眼神在虚弱中透出锐利,“镜邪的计算很精密,但它必须依赖现实世界的物质布置。如果能在它的舞台上,提前埋下一点‘意外’……”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明确。

  与其被动等待最终对决,不如主动潜入敌阵,哪怕只是埋下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

  众人知道劝阻无用。苏瑶默默将一份博物馆的施工蓝图和安保布置图发到他手机上。陈风远程指导他司镜令的几种深层感应技巧,用于探测隐藏的镜能布置。周小雨坚持要跟他一起去,被林羽严厉拒绝,命令她留下协助苏瑶。

  一小时后,林羽独自驱车,消失在通往新月博物馆方向的夜色中。

  他的口袋里,除了司镜令、银锁和母亲的头发,又多了一样东西——那截从铁盒中取出的、用桑皮纸层层包裹的黑色“邪骨”。

  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本能告诉他,带上它。

  车子驶入尚未正式开放、只有零星施工照明的新区。远处,新月博物馆流线型的银色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宛如一弯巨大的、竖立于地面的冰冷月牙。

  而在林羽车内的后视镜中,他的倒影,再次缓缓地、侧过了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开车的背影。

  倒影的嘴角,似乎比之前,更上扬了那么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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