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黑帆 第127章 遗民泪尽胡尘里

小说:大明黑帆 作者:庆历泗年春 更新时间:2025-11-04 05:48:19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陈良策大惊失色,拱手道:“我等降时,大汗亲口答应不必剃发,如今怎可出尔反尔?”

  佟养真下马,将缰绳丢给手下,接过毛巾擦脸,又脱下帽子,擦擦光秃秃的脑壳,阴险笑道:“阿哈们都剃了,你们这些降兵凭什么不剃?要怪就怪你们南蛮皇帝愚蠢,派人袭掠辽东沿海,惹得大汗不快。”

  说罢,佟养真看向左右,厉声道:“还等什么?抓住,剃发!人人都剃!”

  周围建奴士兵听令,将陈良策双臂擒住,按在地上,抽出小刀就要动手。

  陈良策大吼挣扎不休,建奴骑兵手上用力,他臂膀很快扭到极限,发出惨叫,两手胀成紫红。

  陈良策身后士兵也统统被擒住,就算暂时未被擒住的,也不敢稍动分毫。

  陈良策脸上糊满眼泪和泥土,怔怔看着万千发丝散落。

  建奴剃头动作极粗鲁,直接拿着小刀割,一刀就割下陈良策发髻,丢在一旁。

  随后直接用刀刮头皮,割的脑袋全是伤口,鲜血淋漓。

  佟养真见状道:“等等!别在城门口剃发,把人押到城中去,反正都是要剃的,让别的南蛮看看反抗的下场。”

  “是!”

  周围建奴骑兵听令,像拖死狗一般,将陈良策和他麾下降兵拖走。

  剃发一直折腾到入夜,建奴骑兵要睡觉,这才罢休。

  此时,降兵军营中,陈良策已被剃了头发,头上还垂下丝丝缕缕的碎发,无数道鲜血顺着他面孔、脖颈向下流下,凝结成血痂,看起来分外凄惨。

  周围已被剃发的明军降兵也大抵如此。

  没轮上剃发的,神色也是一样的凄苦,毕竟人人都要剃,明天就会轮到他们自己。

  数百人相顾无言,军营中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道:“守备,我们反了吧!”

  这话一出,像是滚油浇水,立马便有人响应。

  “受剃发侮辱,也没脸面活了,不如连死前杀几个鞑子垫背!”

  “今天被杀的人里,有好几个我同乡,我要给他们报仇!”

  “咱们比鞑子人多,一股脑冲进额真府去,把姓佟的抓出来,乱刀砍死!”

  “对,不能放过姓佟的,把这狗鞑子剁碎了喂狗!”

  ……

  “都住口!”陈良策大声怒斥,“我等既已投降大金,当效忠大汗,剃发也是情理之中,岂能因这种小事,就妄论造反,今日我念及同袍情谊,既往不咎,再说这种话,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周围士兵听了这话,脸上神情精彩之极,错愕、不解有之,愤怒、怨恨也有,甚至还有庆幸、可惜。

  不论心中作何感想,听了这等丧气话,造反的事也没人再提了,众降兵又恢复成麻木凄苦的样子,各自回营房。

  陈良策营房前,一时冷冷清清。

  有他的心腹问道:“守备,属下觉得军心可用,将军为何不一试呢?”

  陈良策苦笑:“城中鞑子三百,咱们有四百,看似咱们人多,但这四百人中,大多毫无斗志,有多少能真心跟着起事的?仓促起事,只会走漏消息,平白被杀,要想造反成功,必须得里应外合不可。”

  说到这里,陈良策仰天长叹,里应外合说的简单,做起来不知多难。

  镇江是辽东的最东端,等大明王师收复辽东,打到镇江,不知要到什么年月,他陈良策,不知有没有活着见到的那天。

  “都散了吧。”陈良策对手下道。

  待人都走后,陈良策抬首望月,眼中尽是悲凉,嘴唇开阖,无声默念道:“遗民泪尽胡尘里啊。”

  长叹一声,陈良策回营房睡觉。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一小股部队,正向镇江城逼近。

  这队人大约二十余人,不拿火把,不讲话,行动异常安静,人人背着一把葡萄牙火枪,腰间挎着腰刀。

  在向导带路下,队伍摸到了镇江城外三里,驿路旁,选了一个拐弯处,分工明确的各自行动,有的放哨,有的布置绊马索,有的在路边埋设火药。

  后半夜,一条大炮舰,带着三条小炮舰,驶入鸭绿江中。

  今夜东南风刮得厉害,鸭绿江水量充沛,江面宽阔,正适合溯江而上。

  四条炮舰,缓缓行至镇江城外,大炮舰炮门大开,黑洞洞炮口伸出,月下,青铜炮管闪着冰冷的弧光。

  半梦半醒间的陈良策,突听的闷雷作响,惊的从床上弹起,一摸额头,冷汗涔涔,才知是做了噩梦。

  他无意中触碰被剃发的脑袋,又不禁悲从中来,正想躺下再睡时,突听的城中传来轰隆巨响,似是地龙翻身。

  陈良策精神一振,抄起床侧腰刀,翻身下床,三两步走到帐外。

  只见远处屋宅坍塌数桩,遥见烟尘升腾,建奴兵正厉声叫骂。

  “守备,发生何事了?”他的心腹手下出帐,走到陈良策身边,朝远处四处张望。

  陈良策摇头,他心中已有隐隐猜想,只是不敢相信是真的。

  “轰轰轰……”

  很快又是一阵密集雷声,从城外江面传来。

  紧接着,镇江城楼如遭重锤,砖石飞溅,小半个城楼都垮塌下去,烟尘弥漫。

  有鞑子兵被飞溅的石子击中,受伤倒地,惨叫连连。

  这下陈良策听清了,那分明就是炮声,建奴没有这种威力的大炮,也没有海船。

  来者……是大明水师!

  过了一会,其余士兵都出了营帐,立在陈良策身旁,望着城中,目瞪口呆。

  陈良策心中狂跳,随即强自镇定下来,对手下命令:“老三,你带五十人,去城东,打开城门,让天兵进来!老疙瘩,你挑二十个好手,随我去城中,找姓佟的算账!”

  陈良策刚要动身,就被部下拦下:“守备,此时正在炮击,去城中危险!”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远方又一串炮响,接着城墙如遭重击,像被无形铁棍拦腰打中,城垛、墙砖纷纷破碎掉落,露出里面的夯土。

  陈良策怒将部下推开:“今天我就是被一炮轰死,也要先取了鞑子狗命!”

  而后他想了想,又对部下道:“狗蛋,你带其余兄弟,在城中四散开,就喊明军来了,天兵来了!”

  “是!”

  说罢,陈良策大步向佟养真府邸走去。

  他手下人少,熟悉城中地形,又都身手了得,加上城内一片混乱,行走在巷子中,没被鞑子兵发现。

  一路上,城外炮击不断,实心铁弹砸落城中,掀翻无数屋舍,碎石瓦砾满街都是,还有数处起火,马匹受惊在街上肆意奔跑,当真是一片混乱。

  陈良策隐约觉得这炮威力比明军的重型弗郎机还大,而且炮声连绵持久,应不下十门。

  明军竟将这等战舰调到辽东了?

  陈良策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带着手下,直朝佟养真府邸而去。

  此时,远远的传来呼喊声。

  “明军入城啦!”

  “天兵进城了!”

  “大家杀鞑子啊!”

  鞑子兵压根没料到夜袭,仓促间群龙无首,各自逃窜,连佟养真府邸前都没有人守卫。

  府邸门房后,佟养真家眷、奴仆在收拾家当,准备逃跑。

  正被陈良策撞见。

  女眷、奴仆们,见陈良策面容狰狞,手持长刀,都被吓住了。

  陈良策也不废话,举刀便杀,管他什么男女老幼,只要看见了,统统死在刀下。

  一行人一路杀进去,陈良策一马当前,直奔后院,一脚踹开佟养真卧房。

  卧房中空无一人。

  既然其家眷未走,料想佟养真应当还在府上。

  陈良策命令道:“把姓佟的搜出来!”

  众手下冲进屋中,蛮横翻找,片刻后就从床底将佟养真揪了出来。

  只见这镇江游击,鞑子额真,此时只穿着贴身衣物,甲胄都只穿了一半,眯缝眼中满是惊恐神色,哪有一点杀人魔王的凶狠样子。

  佟养真认清明军降兵面容,怒道:“好啊,你们……”

  话说一半,便被一刀柄砸在脸上。

  降兵下手极重,佟养真被砸断了鼻骨,鼻血狂流,连带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巴……布纳,巴布纳……”佟养真不断用母语求饶,反应过来后,又用汉话道,“饶命……”

  他身旁降兵举刀,就要往他肚子捅,被陈良策拦下:“慢着!他这条狗命,要留给来的将军处置,带走!”

  出了房后,陈良策道:“把这狗东西带出城,交给江上水师。剩下的在他府上好好找找,一个鞑子都别放过!”

  “是!”周围士兵全都抱拳领命。

  ……

  与此同时,镇江城外驿路上,一队建奴骑兵正纵马奔驰。

  奔驰间不断朝镇江回望,只见城中火光冲天,东边江上,轰鸣炮声不断。

  镇守镇江的骑兵,本就是建奴老弱,打了数月治安仗,骄纵已极,疏于防范,加上被夜袭,群龙无首,又担心被明军大举围困,这才撤出城来,四散奔逃。

  领头的建奴骑兵,心里不住后怕,攻辽阳、沈阳时,他都在场,明军的大将军炮、弗朗机炮他都见过,不过尔尔,何曾有过这等威力?

  而且炮舰轰鸣不断,似要把镇江轰成白地一般,那股决绝劲头,着实令人心惊胆颤。

  好在逃出来了,待将镇江之事禀报大汗,大金主力回援。

  任你火炮再厉害,也要倒在女真勇士的铁蹄弓箭之下,到时,这些明军降兵、百姓,就要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他正思量间,突然马失前蹄,跌落下去,随即周围响起一阵枪声。

  领头骑兵,心中大惊,好不容易挣扎起身,突听的路旁一阵巨响,又被气浪推倒在地。

  他双耳嗡嗡作响,只依稀听得,周围喊杀声一片,接着刀剑入肉声音和惨叫声不断袭来。

  还没等他作何反应,便被一刀砍到脖子上,顿时血涌如泉,几个呼吸间便倒了。

  其余建奴骑兵虽被接连偷袭,但反应过来后,肉搏仍然勇猛,船员们数人围攻一人,才勉强拿下,还有多人负伤。

  半炷香后,驿路上战斗已止,船员们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雷三响抹了把脸上血水,对船员吩咐道:“每个尸体都捅几刀,再搅一搅,看看有没有大官,动作快些,一会就要撤了!”

  有手下船员道:“梢长,干嘛不多等一会,再多杀些鞑子?”

  雷三响怒道:“你当鞑子这么好杀?我们用绊马索,又用火枪火药,自己人还伤了五六个,等下一波鞑子来,不是找死吗?”

  听了训斥,手下不敢再说话,默默捅尸体去了。

  雷三响看了一圈尸体,没见有衣着华贵的,心中可惜没杀到大官,但能以五个轻伤,换二十个鞑子的命,已是难得战绩了。

  众人打扫完战场,向鸭绿江退去。

  ……

  黎明时分,镇江城头竖起白旗。

  火炮渐止。

  陈良策和手下押着佟养真和其家眷仆人,走到江边前停步。

  “跪下!”陈良策寒冷道。

  佟养真一晚上被人揍得只剩半条命了,脑袋肿成猪头,再没有了嚣张气焰,闻言率家眷仆人乖乖跪好。

  陈良策眯眼朝江中看去,只见四艘战舰停泊江中,其中三艘是大明海沧船,另外一艘船舷高大,不知是什么战船型号。

  陈良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乃大明辽东镇江堡守备陈良策,今将贼酋佟养真擒获,交由将军处置!”

  无人回应,唯听得江水奔流。

  陈良策又喊了数次,又让手下弟兄与自己一同呼喊。

  许久之后,只见大炮舰上旌旗晃动,一条海沧船驶向近前。

  海沧船行驶一段,陈良策看到其甲板上满是猩红光点,离得近了,才发现那竟是点点火绳。

  那艘海沧船上,士兵几乎人手一只火绳枪!在其船舷两侧,还各有三门弗朗机炮,端的是装备精良。

  此时,甲板上所有枪炮都瞄着岸上,其上士兵均是一副戒备神情。

  陈良策心中震惊,如此多的火器配给,这他娘的是边军精锐啊!

  朝廷……终究是没有忘了辽东!

  陈良策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感动,莫名觉得眼眶发烫……

  海沧船行驶到近前停下,问明陈良策等人身份,又问镇江城内情况。

  陈良策一五一十道:“城内房屋坍塌甚多,炮声惊了马匹,鞑子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属下所部已将城池占领,请将军入城。”

  船上的人又问了俘虏身份,陈良策照实说了。

  海沧船问完离去,回到那艘大炮舰处回禀。

  又过许久,大炮舰再次发令,有数人乘小艇,在三艘海沧船护卫下驶来。

  陈良策赫然发现,三艘海沧船上,都是一样,满是火绳燃烧的红光。

  远远看去,当真令人头皮发麻。

  海沧船靠岸前,将船身打横,三艘船的侧舷火力全部对准岸上。

  随即有人在船上大喊:“将武器放下!”

  喊的是官话,不带辽东口音。

  陈良策部下道:“我们放了兵器,鞑子就跑了!”

  “哈哈哈哈……”船上一阵哄笑。

  片刻后,有人道:“放心,这么近跑不了,兵器放下!”

  陈良策向部下命令:“所有人退三步,把家伙都扔了!”

  部下听令行事。

  随后船上的人跳下,端着火绳枪,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蹲下!”

  陈良策随部下一同蹲在地上。

  而后那艘从大帆船上驶来的小艇缓缓靠前,陈良策抬头,还没看清来人,一股刺鼻至极的硫磺味就先铺面而来。

  林浅对白浪仔道:“派人去查他们腰牌!”

  “是!”白浪仔领命,将大明降兵的腰牌全看了。

  好在这些人投降时间不久,心怀故国,还未将腰牌丢弃,一番查验后,并没问题。

  一番交涉后,白浪仔将陈良策,带到林浅面前:“舵……千总,这是镇江守备。”

  “镇江守备陈良策,见过千总,敢问千总是哪位大人麾下?”

  按品级来说,守备比千总高,要行礼该是千总见过守备才是。

  只是陈良策见到故国之人,心情激动,已顾不上俗礼了。

  林浅拱手回礼:“辽东熊经略麾下千总,何平。”

  陈良策面上大喜,指着佟养真道,“何千总,此人是鞑子的镇江游击,颇受贼酋器重,如今被在下捉了,献予千总!”

  林浅打量佟养真一眼。

  此人历史上名声不显,可其家族在后金颇为重要,其孙侄女嫁给了后来的顺治皇帝,生下了康熙,其家族成了皇帝母族,权势煊赫,被称为“佟半朝”。

  林浅走到佟养真面前,问道:“镇江一带,有多少鞑子兵马?”

  陈良策将之翻译为女真语,厉声呵问。

  因身处前线长期接触建奴,加上总兵李成梁以夷制夷的政策,边军们时常与建奴打交道,尤其是中低级将领,大多都会说几句女真语。

  佟养真已被打服了,老实道:“从这往北到长奠堡,往南到黄骨岛堡,只有三百人。”

  “汉人百姓都迁到何处了?”

  “拖克索,此处沿鸭绿江北上,有大小拖克索百余处。”

  林浅没有其他问题了,挥了挥手,船员们上前,利落的将俘虏割喉放血。

  佟养真看着自己家眷、奴仆一个个鸡崽一般丧命,心胆俱裂,不断磕头,用蹩脚汉话道:“将军饶我,我是大金……不,建奴游击,我有建奴秘信,让我见大明皇帝!”

  林浅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鞑子挣扎惨叫,最后一个个放血而死。

  处决的队伍离佟养真越来越近,他浑身抖若筛糠,青紫肿胀的脸上涕泗横流,裤裆中淌下黄水来。

  “我是佟养真,深受大汗重用!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大汗定会为我报仇,血染整条鸭绿江!”

  “饶命啊!我知错了,我是禽兽,我不该杀那些汉人!你们大明不是最讲究仁道、王化吗?我愿意归附,真的愿意归附啊!”

  佟养真已被吓的胡言乱语,一会用女真语求饶,一会用汉语。

  陈良策低声对林浅道:“何千总,此人确实颇受贼酋器重,他的族妹就是贼酋发妻,留他一命,献给朝廷,应是大功一件。”

  所谓的贼酋发妻,就是努尔哈赤的正妻,建奴叫“嫡福晋”,正是因为有这层联姻关系在,所以佟养真才在建奴中地位煊赫。

  只是,林浅淡淡道:“不必,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陈良策闻言一愣,顿了顿,咬牙道:“那……何千总,能否把佟养真留给在下来杀?”

  林浅同意。

  陈良策走到佟养真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狗鞑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佟养真磕头不止,口中道:“守备,你留我一命,我去大明皇帝面前给你表功,你是汉人里的巴图鲁,只要留我一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陈良策拔刀在手。

  佟养真似被寒芒刺到,拼命躲闪,裤裆中腥臊气更重。

  陈良策掂了掂手上的刀,又收刀回鞘。

  佟养真见此,脸上大喜,以为能活命了,连连叩首:“多谢守备,多谢守备,多谢不杀之恩……”

  然而陈良策下一句话,就让佟养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拿大斧来!”

  陈良策的手下都被火绳枪指着,哪敢动弹。

  林浅给白浪仔使个脸色,白浪仔在地上兵刃中,挑了把短手斧,递给陈良策。

  陈良策接过斧头,掂掂份量,又试了试刃口。

  此时佟养真已吓的瘫在地上,嘴唇不断嗫嚅,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眼中满是惊恐,比待宰羔羊还要不如。

  陈良策单手握斧,高举过头,面目狰狞,厉声呵道:“狗鞑子!”

  佟养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望向陈良策。

  利斧落下,劈入佟养真头颅正中,他头盖骨被劈裂,斧刃从中将头颅几乎劈成两半,直到鼻子方停。

  手斧抽出,佟养真身子倒下,喉咙中发出嗬嗬声,在地上抽搐许久,方才彻底不动。

  白色脑浆和鲜红血液溅出老远,陈良策身上满是红白之物,状如狰狞修罗。

  场面血腥至极。

  此时佟家俘虏,已没有一个活人。

  林浅淡然弹开溅到身上的几处白色脑浆,对白浪仔道:“把鞑子脑袋都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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