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七点半,李毅飞走进办公室。

  窗台上那盆绿萝还绿着,秘书小陈显然每天都来浇水。

  办公桌收拾得很整齐,文件分门别类摞好,最上面是一沓需要紧急处理的待办事。

  一切都和出国前一样,但李毅飞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八点整,门被敲响。

  陈默推门进来,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

  这位秘书,做事沉稳,跟着李毅飞从市里一直到省里。

  “领导,您回来了。”陈默把文件夹放在桌上,“这一阵子,江省不太平。”

  “坐。”李毅飞指了指沙发,“慢慢说。”

  陈默坐下,打开最上面的文件夹:“您出国这二十多天,省里一直在传人事要大变动。

  风声是从省委组织部那边漏出来的,说京城对江省领导班子不太满意,特别是涉外经济领域连续出事,要动手术。”

  “具体说什么?”

  “版本很多。”陈默压低声音,“有说令书记要提前退二线,有说姜厅长肯定保不住了,还有说……省里要空降一位常务副省长。”

  李毅飞挑了挑眉。

  空降常务副省长?那他的位置呢?

  “下面各市呢?”

  “人心浮动。”陈默摇头,“特别是那几个外资企业多的市,市长书记都往省里跑得勤。

  铜山市刘市长上周来了三趟。”

  李毅飞翻开文件夹,里面是这段时间省里的会议纪要、文件批转记录、重点项目进展报告。

  他快速浏览着,目光在几个关键信息上停留——

  省商务厅上报了三份外资项目审批材料,都被徐慕省长压着没批。

  省委组织部突然要求全省处级以上干部重新填报个人有关事项报告,重点核查境外关系、投资情况。

  省纪委悄悄约谈了七个省管干部,都是涉外经济部门的。

  “还有件事。”陈默等李毅飞看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您出国期间,徐省长主持召开了一次外资工作专题会。

  会上他发了火,说有些干部‘吃里扒外,把国家利益当生意做’。

  这话很重,当场就有几个人脸色不对。”

  李毅飞合上文件夹。

  徐慕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位省长要借这次机会,彻底清理江省涉外经济领域的积弊。

  “我知道了。”他说,“还有其他要紧事吗?”

  “暂时就这些。”陈默站起身,“领导,还有一些关于您的……”

  “你说。”

  陈默犹豫了一下:“这次人事变动,外面都在说您要动一动了。还有徐省长最近经常问起您在欧洲的情况,问得很细。”

  李毅飞点点头,没说话。

  陈默知趣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李毅飞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省委大院的广场。

  几辆车正缓缓驶入,应该是来开会的干部。远处,长江上的货船缓缓移动,像这个城市一样,看似平静,实则从未停止前行。

  八点五十分,李毅飞整理了一下西装,拿起笔记本,走出办公室。

  省长办公室在八楼东侧,比他的办公室大不少。

  走廊里铺着厚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

  秘书已经等在门口,看见李毅飞,立刻推开门:“李省长请进,领导在等您。”

  徐慕正站在窗前打电话,背对着门。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对着电话说:“好,就这样,回头再说。”挂断电话,他快步向李毅飞走来。

  “毅飞同志,回来了?”徐慕伸出手,握得很用力,“这一段时间,辛苦了。”

  李毅飞感觉到,徐慕握手的力度比以往大,时间也比以往长。

  这不是客套,是一种确认,一种传递。

  以前徐慕对他,是上级对下级,是省长对常务副省长。

  但现在,这个握手里多了一种东西——同志。

  不是口头上的同志,是真正意义上的,在同一个战壕里的同志。

  “组织培养了我,祖国养育了我。”李毅飞回答,“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很标准,但徐慕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他点点头,拍拍李毅飞的肩:“坐。”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秘书泡好茶,轻轻带上门。

  “欧洲之行,惊险啊。”徐慕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我听了汇报,藤原家族、石井家族……这些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你面对他们,有胆识,有智慧。”

  “主要是国内的支持。”李毅飞说,“没有后方的配合,我们在境外寸步难行。”

  “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徐慕摆摆手,“不过毅飞同志,我今天找你来,不光是谈功劳。”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京城对于咱们江省的班子成员,要进行一次调整。这个你要做好准备,肩上可能要加加担子了。”

  来了。

  李毅飞心里一动,但面上保持平静:“我服从组织安排。”

  “调整的幅度,可能比外界传的还要大。”徐慕缓缓说,“有些人啊,违背了组织的培养,对祖国对人民不忠,思想太过狭隘,已经走上不归路了。

  组织给过他们机会,但……不中用啊。”

  他说这话时,眼神很冷。

  李毅飞注意到,徐慕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很慢,但很有力。

  “徐省长说的是……”

  “令天明。”徐慕吐出三个字。

  李毅飞虽然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心头一震。

  令天明,钟鸣调离后兼任省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正部级干部,在江省经营了六年。要动他,那真是大地震。

  “证据确凿吗?”李毅飞问。

  “张明华交代了一部分,我们手里还有别的。”徐慕说,“令天明的问题,不光是纵容亲属经商那么简单。

  他和藤原家族,有二十年的往来。他儿子令小峰那家公司,表面是做投资,实际是藤原家族在江省的白手套。”

  他从茶几下层拿出一份文件,只有两页,但抬头是京城纪委的红头文件。

  “这是初步核实报告。令天明在担任省纪委书记期间,利用职权,为多家外资企业违规审批提供便利,收受巨额贿赂。

  其中,藤原集团通过令小峰的公司,向他输送了至少三千万。”

  三千万。

  李毅飞闭了闭眼。

  一个省部级干部,纪委书记,管纪律的人,自己倒在纪律上。

  讽刺,太讽刺了。

  “那姜明远……”

  “姜明远是令天明提拔起来的。”徐慕说,“他问题也不小,但相比令天明,还算‘干净’——至少没收那么多钱。

  但他失职渎职是肯定的。商务厅外资领域出了这么多问题,他这个厅长难辞其咎。”

  “组织上打算怎么处理?”

  “令天明,京城已经派人下来了,今天下午就会找他谈话。”徐慕看了眼手表,“姜明远,调离现职,去省政协。

  商务厅要彻底换血,从厅长到处长,有问题的一个不留。”

  说到这里,徐慕看着李毅飞:“所以,毅飞同志,你的担子要重了。

  省委初步考虑,由你暂时兼任商务厅党组书记,主持全面工作。等这轮调整结束后,再正式任命。”

  兼任商务厅党组书记?这意味着李毅飞不仅要管全省经济,还要直接抓最敏感、最复杂的外资工作。

  这是重用,也是考验。

  “我经验还不足,怕辜负组织的信任。”李毅飞说。

  “经验是干出来的。”徐慕站起身,走到窗前,“毅飞同志,你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吗?

  不是因为你年轻,不是因为你背景好,是因为你在欧洲的表现——面对敌人,敢亮剑。

  面对诱惑,有定力。这就是我们现阶段最需要的干部。”

  徐慕转过身:“江省这些年发展很快,但也积累了不少问题。

  外资领域的水,太深了。藤原家族能在江省经营这么多年,布下这么大的网,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我们要把这张网彻底撕开,把里面的蛀虫都揪出来。”

  “我明白。”李毅飞也站起来,“请省长放心,我一定把这项工作做好。”

  “好。”徐慕走过来,再次握住李毅飞的手,“下午三点,省委开常委会,通报令天明的情况。你做好准备,可能会让你发言。”

  离开省长办公室时,是上午十点。

  走廊里很安静,但这种安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午的常委会,将是一场地震。

  令天明被查,姜明远调离,商务厅换血……这一系列调整,将彻底改变江省的政治生态。

  回到自己办公室,李毅飞没有坐下。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

  手机震动,是王磊发来的信息:“张明华又交代了。

  供出令天明三年前帮他解决过一个麻烦——张明华的儿子在岛国打架,差点被遣返,是令天明通过关系摆平的。

  代价是,张明华帮令小峰的公司拿到了三个外资项目的独家咨询权。”

  一环扣一环。权力、金钱、人情、把柄,织成一张大网。

  放下手机,李毅飞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需要为下午的常委会做准备,需要理清思路,需要想清楚怎么说,说什么。

  但敲下第一个字前,他停顿了。

  窗外,阳光正好。长江浩浩荡荡向东流去,从不停歇。

  这座城市,这个省份,这个国家,就像这条江一样,无论遇到多少暗礁险滩,总会奔流向前的。

  而那些挡在历史洪流前的,无论是人是事,终将被冲刷干净。

  李毅飞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

  “关于江省涉外经济领域存在问题及整改建议……”

  文字在屏幕上流淌。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言越来越有力。

  这不仅仅是一份发言提纲。

  还是向那些蛀虫,向那些背叛者,向所有试图侵蚀这个国家肌体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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